他輕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這才覺出腦袋有些暈。這一陣暈眩求之不得,飄搖而又彷彿剝離開了他的清正與君子之姿,他覺察到了怨憤與無力的對峙,遂傾身往前走了兩步。
雲纓忙將他扶好,臨衍撥開雲纓的手,道:“為何在地牢中時,你不曾讓我做一個選擇便將我帶離了白帝城?”
“此乃靈犀道人與懷君的意思……!”
“你們從來不認為我可以有一個選擇麼?”他笑了笑,道:“你與師叔,與朝華,都替我鋪好了所有的路,從天樞門到白帝城,三州十二縣,一路行來,你們可有問過我的意思?”
雲纓被他擾得頭大,沉下臉叱道:“你在天樞門中闖下的禍事同我有何干系?”
她此言有理,臨衍頭暈腦脹,下盤不穩,扶著桌沿跪下身。
“也好,離了門中招牌,日後行事也方便許多……”他低頭喃喃,船尾處朝華聽了動靜,忙潛身往船艙中鑽。
朝華上前拉他,懷君忙一把攔了她的胳膊,二人擠在艙門口訥訥無言,懷君搖了搖頭,又轉身對臨衍道:“有事回門中再說。”
“我若回了門中,還能再下得了山麼?”
臨衍眨了眨眼,朝華心下一窒,心疼得緊,忙道:“我陪你一道去。無論如何,天樞門中好歹還是安全的……”
她話音未落,一陣劇烈的顛簸襲來,艙中諸人險些站不穩。
“或許是風太大,松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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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君忙往甲板上查探,臨衍腦袋磕著木桌邊沿皺著眉,想來這二兩黃湯果真將他灌得不知東西南北。朝華眼看他就要撫在桌沿吐出來,忙將他撈往船艙一側的蒲團上。雲纓皺著眉頭讓開身,臨衍抓著朝華的手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又一陣劇烈的顛簸將矮桌上的油燈震翻了過去。一室黑冷,月色透過窗稜撒了下來,風聲嗚咽,江上的寒氣蒸得越發濃稠。
“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雲纓不願同二人共處一室,朝華被臨衍拽得脫不開身,反握著他的手腕細細摩挲。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倘若你下次再這般……”
“我不……”
他將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
“事不過三,倘若你再如此,我便真的要生氣了。”
朝華彷彿被他化成了一攤水。他指尖上沾著的酒氣未乾,他的衣襟上再不復皂角清新,他面帶頹色,眼波瀲灩,彷彿剛從一個深淵中爬起來的人。朝華心疼得緊,她的右手被他牢牢抓著,手腕上的握力越收越緊。
她伸出左手,其指尖距他額頭不過咫尺的時候又覺出船身劇烈的晃動。
此一番晃動挾了妖氣與血腥之氣。
臨衍忙坐起身,朝華的火符還沒來得及點起來便聽得甲板上一船伕大呵道:“備戰,備戰!”
“你等著我出去看看。”
朝華扯過一張毯子被往臨衍腦袋上砸,臨衍抓了個空,頹然搖了搖頭,卻見江上寒煙濃得險些就要將這艘孤零零的鉅艦吞沒進去。
風勢較方才更猛,兩岸青山卻不知不覺停了下來,臨衍上頭不多時,一時不知此為醉酒之顧或是寒煙濃稠之顧。他搖搖晃晃站起身,緩不多時便又聽外頭道:“妖界來人!妖界來人!”
十二支巨大的黑色鐵爪破空而來,鐵爪上連著鎖鏈,尖利的爪尖勾往船舷上往回扯。木屑橫飛,迎風順水而行的鉅艦便被這鐵爪扯得緩了下來。
兩艘艦艇跟在天樞門鉅艦後頭潛伏不多時,江上風大霧重,眾人一時也看不清來路。
待一群妖界之人順鐵鏈攀往天樞門人的甲板上之時,一場血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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