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天色昏沉,睡夢中的天樞門弟子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正自節節敗退。
懷君一劍將那鐵索上急行的二人掃落到了江裡,越來越多的妖界來客便蜂擁著順鐵索攀行而來。
這一群人皆化了人形,身著黑衣,修為了得,同那時急襲天樞門山門的一夥試探之軍不可同日而語。懷君不敢輕敵,忙往頭頂上拋了個夜明珠,卻見夜明珠的柔光之下,明汐正同一黑衣人激戰正酣。
明汐接了明素青不知從何處求來的一把劍,此劍較尋常兵刃更重,倒與他師門一脈的心法相吻合。明汐重劍還使不順手,只見他雙手握著劍柄,長劍橫掃而過,雖仗了長劍之勢那黑衣人擊退了兩步,不料此人手握雙輪,越挫越勇,眼看便將他纏得連連掣肘。
明汐自舊傷復發後本已勉力支撐,卻不知明素青為何偏生又給了他一柄重劍,反令其取短抑長?
那黑衣人以一鋼輪斜砍過明汐的肩,明汐直迎而上,劍刃上風聲不止,破風之勢竟將甲板上濛濛的霧氣都攪亂了幾分。
劍刃由下往上挑開那鋼輪,黑衣人另一鋼輪脫手而去,鋼輪上燃起炫目的白光,眼看又要繞明汐背向而去。
一簇冰箭破空,斷箭將鋼輪一舉擊退到了水裡。朝華手持句芒弓,另凝了兩支冰箭在手,直穿兩妖胸膛而過。
“這群妖怪修為不弱,怕還有後手。你們先攔片刻,我去船頭看看。”懷君道:“掌舵之人呢?”
他話音未落,一截斷臂連著血肉橫飛到了懷君腳邊,血跡蜿蜒一地,斷臂的指尖還在抖。
艦上船伕乃天樞門由白帝城中所僱,一群人肉體凡胎,在妖魔的鐵蹄之下毫無反手之力。懷君怒上心頭,手頭劍光繁密如水,直逼得二三妖魔不得近身。
黑衣化形的妖魔不敢同懷君硬碰,調轉槍頭便往朝華處去。
她背靠船艙,雙手揣入袖帶中,驅使二三火符又放倒了二三敵手。一道劍光當頭斬落,朝華就地一滾,只見那黑衣一行人中有一人使劍,其劍意竟有幾分眼熟。
朝華頭大如鬥,不敢細思,轉身便往船艙裡溜,她矮身鑽至船艙之中,左右四顧,心下一沉。
臨衍呢?
船艙中黑沉沉一片,月色經一江寒水一搖,越發矇昧。
“臨……!”一隻柔軟的手將她拉往地板上,三支鐵箭破空而來,紙製的窗戶上頃刻便被燒了三個大洞。
鐵箭的尾端在朝華腳邊上抖,朝華雙手抱頭,待那四散的塵煙緩了些許,方才見得季瑤也縮在她的身側、縮在那木窗下的一片陰影之中。臨衍正在她的身側。
“你……”
“我方才一直在下層船艙裡,閒話休說,左側繫了一條小船,你們先乘船走。”
臨衍醉意未退,強撐著半分清醒,一臉不敢苟同。朝華也為這一群妖物突如其來的登船之舉嚇了一跳,還待在辯,季瑤推著臨衍往船艙外走,邊推邊道:“你們還真想跟他們一起迴天樞門?”
朝華還欲再辯,季瑤不耐道:“船上有懷君長老坐鎮,便是宗晅親臨也撐得住。松陽長老正在船頭掌舵,我們一艘船上三個長老,你們留著作甚?”
季瑤此言有理,朝華聞言點了點頭,望向臨衍。
轟然聲動之後,甲板龜裂,鉅艦緩緩又順水行了幾丈。鐵爪鉗制之處溝壑淋漓,木質甲板被鐵架劃穿,又因鉅艦推進之力將那鐵爪的劃痕扯得更為蜿蜒曲折。
臨衍盯著季瑤半晌,猶豫未決,季瑤一拍大腿,道:“你要留著也行。我們同無雙城同時出發,想來他們的船也在不遠處,朝華姑娘先去搬救兵,我們再擋一擋。”
朝華挑了挑眉,臨衍頭大如鬥,實不知這二人竟何時又結成了同盟。讓她獨自一人去搬救兵,他若能放下心才當真怪哉。
待四人小心翼翼摸出了船艙行至船頭,果不其然見那松陽長老衣衫烈烈,正卯足了勁同那飛速旋轉的輪盤較勁。
一道巨浪拍來,幾人險些站立不穩。空氣中血腥之氣忽濃忽淡,寒煙連江,霧氣騰騰,兩岸青山在霧氣之中影影綽綽,彷彿一一就要向江心鉅艦壓下來。
船尾三艘大船藏在霧氣之中看不分明,大船停在江心,其風帆收了起來。想來這便是十二支鐵鉤子的來由。
季瑤護著二人趁亂潛至左側船舷處,只見一艘救命稻草似的小船正顫巍巍被麻繩系在鉅艦邊沿。朝華一劍將那麻繩斬斷,小船落入江水之中,她一馬當先扯著那麻神翻身而下,行至一半,麻繩劇烈震了震,震得她險些掉入江水裡。
“你們……!”
有眼尖者目睹三人逃兵之態,大喝一聲,指著季瑤道:“你做什麼!”
季瑤當仁不讓,一劍便朝那人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