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靖之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難怪自己覺得少了點什麼,原來是少了和糖糖的默契來的。以前糖糖想什麼,自己總是能猜到。想哥哥啦,想爸爸媽媽啦,想吃棒棒糖啦……反正大多數都能猜準。但是這次,好像自己猜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為什麼糖糖不想回家呢?
“那為什麼呢?!”路靖之不覺地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這位少爺,您心裡是想回家嗎?”四九小心地問道。
又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四九這家夥怎麼變聰明瞭?路靖之伸出手,捏住了四九的臉,又往下扯了扯,四九的臉被拉得變形了,卻還保持著尷尬的笑容。
“你真的是以前跟著我的那個四九?”路靖之懷疑地道,“你不是什麼亡靈假扮的吧。”
四九立馬拉成一張苦臉,道:“這位少爺,我真是您的四九啊。”
路靖之松開手問道:“你平時蠻笨的,怎麼這次想出來這麼多?”
四九揉著被捏痛的臉道:“這位少爺,我這也是拿著自己的想法往您這兒套呢不是。您看,我來城堡裡也有些年頭兒了,剛來的時候是挺想家的,巴不得有機會逃回去。可是這時間一長,也就認命了。後來有機會回去,也不想回了。”
路靖之問道:“這可奇了,怎麼你會不想回家呢?”
四九道:“家裡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好。還整天提心吊膽地怕讓騎士大人們收稅時給收走了。我在這兒過得好好的,何必回去再受二遍苦呢?”
路靖之本來有點鬱郁,聽四九這麼說,倒讓他給逗樂了,笑道:“哪有這回事。你覺得少爺我在家裡吃不飽飯才讓貝爾戈抓來的麼?”
四九之前聽少爺誇獎自己,心中還自高興,以為自己猜對了,聽少爺這麼問,忽然想起少爺來時就會識字寫字,而且腦子裡的主意一會兒就能轉出七八個來,怎麼也不像自己這種村裡出來的傻孩子,這才知道是猜錯了,趕忙道:“這位少爺,小的胡說八道,您可千萬見諒。”
路靖之搖了搖頭,揮頭讓他走了,自己躺在床上整理思路。糖糖應該還是會想家的,雖然她出來時年齡很小,但是終究是記事了。她一直記得爸爸媽媽,記得哥哥,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雖然在這裡這麼長時間,已經算是隨遇而安了,但是怎麼可能不想家呢?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了。剛才自己問的是她要不要回家,而不是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回家,也許是這樣吧。但是自己還不能走。如果只是把糖糖放走了,自己還能幫她擋一會兒,以自己戰鬥英雄的身份,公爵也不會拿自己怎麼樣,最多就是發發脾氣,撤了自己的軍團長職務吧。但是如果自己也跑了,公爵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自己的,糖糖也一定會受到牽連。這可是個無解的難題啊。
“銀心!”路靖之高聲叫道,“小姐回來了,要叫醒我。”既然是難題,既然解不開,就不如不想了。他翻了個身,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色將晚,路靖之只覺得饑腸碌碌,一伸手,碰到一個嬌柔的背。糖糖已經坐在他的床邊了。他這一碰,糖糖自然知道他醒了,便回過頭來。
“銀心這死丫頭,讓她叫我,卻偷懶沒叫。”路靖之怕再惹得糖糖不高興,便用話岔開。
“不關銀心的事,是我讓她不要叫你的。”糖糖笑靨如花地道,“靖哥哥,我想好啦。”
路靖之奇道:“你想好什麼了?”說著,一撐床鋪,想要坐起來。
糖糖扶著路靖之坐好,道:“我想好了,你要是回家,我就跟你一起回。你要是不回,我也跟你一起不回了。”
路靖之一呆,道:“蓉兒妹妹,公爵剛剛把一個軍團給了我,我不能一走了之。他們是我的手下,我得為他們考慮。”
糖糖得意地道:“我就知道,所以我不會一個人走。你有你的事,我也有我的事呢。”
路靖之道:“守衛公爵的事,交給波恩尼就好了。”
糖糖搖頭道:“老師是老師,我是我。他的職責是守衛公爵大人,我的可不是。”
路靖之撓了撓頭,問道:“那你的事是什麼?”
糖糖閃電般地伸出手來,捏住路靖之的鼻子,道:“保護我的靖哥哥呀。”
路靖之被捏得喘不過氣來,忙道:“放手,快放手,我是個男子漢,不需要你保護。”
糖糖放開手,道:“你連我這隨隨便便的一捏都躲不開,還叫什麼男子漢?”
路靖之揉著自己的鼻子,心中暗道:“中午才捏了四九的臉,這麼就報應回來了,也太快了吧?”嘴上應道:“蓉兒妹妹,除了波恩尼·勒維亞坦,我還有三個準騎士呢,他們也能保護我的。”
糖糖站起來,剛好和路靖之坐著一樣高,她平視著路靖之的眼睛,道:“靖哥哥,自從來到這城堡,你一直保護我,我是知道的。你就是我在這裡唯一的一個親人,我不保護你,難道去真心地保護公爵大人嗎?我不管你的另外三個準騎士怎麼樣,反正我是要留在你身邊的。”
路靖之心下感動,再不說什麼,摟住糖糖,把下巴放在她脖子邊上,道:“好蓉兒,你現在不要走了,等靖哥哥有本事了,就帶你一起回家。好嗎?”
糖糖沒有回答,只有眼淚掉在了路靖之的脖子上。這一天,路靖之快十五歲了,糖糖也已經十一歲半了。
路靖之什麼時候才有能力帶著糖糖一起回家呢?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