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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村長看著這大坑挖好了,陷阱也佈置起來了,心裡也踏實了。事到如今,首鼠兩端是沒有用的,大約又是要以命相搏了。既然自己看好這個小孩子稅官,就賭上全村的命運,跟他們做一路吧。如果輸了,那什麼都不用說,大不了全村賠上性命;如果贏了,就請稅官大人幫忙,找溫沙領主說一說,全村遷進境內,不要再在邊境受苦了。
路靖之指揮完傻氏兄弟佈置陷阱,又叫人去村外紮起一圈籬笆,回來看到青年村長一臉剛毅,納悶起來。剛才看青年村長還是一付惶惶然不可終日的樣子,怎麼現在就平靜下來了?
“村長大哥,你這是……”路靖之模仿了一下青年村長的剛毅表情,雖然不像,臉上卻也有了三份樣子。
“大人,以後我們魏村的命運,就交到您的手上了。”青年村長決然道。果然人類自己對自己的村子還是另有稱謂的。
路靖之奇道:“村長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青年村長道:“小人決心帶領全村,與大人一起反抗‘對面’的徵稅隊。”
路靖之更奇了,道:“村長大哥,你們不是奉行中立的策略嗎,又怎麼會輕易加入一方?”
青年村長心想:“要不是你在村子裡佈置陷阱,我們哪會這麼輕易地把命運放在你們手中?”心中雖然是這麼想的,嘴上卻毅然道:“大人,你也是漢人,我也是漢人,把我們的命運交給你,總好過交給那些僵屍怪骷髏鬼的。”
路靖之一豎大拇指,道:“難得村長大哥有這麼大的勇氣。若是大家都是這樣,村村相守,戶戶相聯,那些鬼族又算得了什麼?”
青年村長聞言,神色一黯,道:“大人可能是新近才來吧,或是從小在溫沙大人的城堡裡長大,對咱們這些小村野史,口口相傳的故事,可能都沒聽過呢。”
路靖之平生最大的喜歡一個是看書,另一個就是聽故事。這時聽到青年村長說還有口口相傳的故事,自然大喜,忙道:“是未曾聽過,請村長大哥慢慢講來。”
青年村長抬頭看了一下天,雖然陰雲密佈,卻仍能看出天色尚早,便拉著路靖之坐了下來,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們漢人自打千餘年前來到這鬼界,開疆墾土,繁衍生息,哪裡像現在這樣,任人……不,是任鬼宰割,由得它們來欺淩。”
人類乃是萬物之靈,到哪都是生存能力最強的。也許一兩個人會被困於極端環境,生死掙紮,但是一旦超過一定人數,就會激發極大的創造力。往往少數人難以駕馭征服的地方,在多數人的努力下,能夠予以征服。早在2000年前,樓蘭人就在沙漠裡建立了較大規模的城邦;愛斯基摩人也征服了北冰洋。而鬼界的環境遠好過那些極端地區,雖然極少有陽光直照,終日陰雲密佈,卻也有動植物生長。
五胡代中華時,有幾十姓數百人避亂到此,紮根住下。爾後砍樹開荒,建田立市,沒用百年,就極繁榮了。甚至在開闢幾處道路之後,沿途也有了堡寨。有人靜極思動,又想回去看看故土是不是已經恢複了太平。奈何來時有路,歸去無門,而且前去尋路的,十有八九不能回來。於是大家也就安心在此處繁衍生息,不再想回去的事。那時的鬼界不叫鬼界,叫新漢土,移居此地的人也稱自己為新漢人。
可是好景不長,新漢土來了一夥破爛不堪的騎士。他們的馬都腐爛見骨了,他們的盔甲也缺一角凹一塊的,甚至武器都殘缺不全。但是這些騎士力大無比,而且不畏刀劍,就算剁掉一手一腳,仍然極具殺傷力。新漢人在田頭寨一戰,死傷數十人才將那些騎士殺退。誰想到了夜間,白天戰死的新漢人都活了過來,卻跟那些騎士一夥,裡應外合破了寨門,幾乎將寨中之人屠盡。闔寨之中,只有幾個僥幸逃脫的,來到就近堡寨之中,倍說此事。剛好有一個堡寨中的堡主新近喪子,聽說死人複活,心中暗喜,便要溝通這些騎士。後來自然不必多說,又是一個夜間被複活的死人裡應外合破堡的結局,幾乎通堡被殺。好在堡中有人警覺,叫醒其左近幾個,連夜逃出。
新漢人與外來騎士之戰在臭湖展開,那就是今天的硫磺湖。臭湖一戰,新漢人慘勝。無數具僵屍被砍掉頭顱、剁下四肢、刺穿身體,然後被集在一起,付之一炬。新漢人也死傷狼籍。為了避免死掉的人成為新的僵屍,新漢人把己方的屍體也拉出來以火燒化了,只留下一壇壇的骨灰做憑吊。這些外來騎士的真實身份在這一戰中被揭開,他們本來就是死去很久的人類屍體,經過神秘的方法被喚醒了,又受到指派與活著的人相廝殺。按照漢家的習俗,將這種死而複生的人稱為活鬼,對他們的勢力,稱為鬼族。
此後百餘年裡,不斷有外來的鬼族襲掠新漢人的領地,新漢人也不斷地反擊,並有人向外搜尋鬼族的老窩,想把它們一股腦端了。其中有一個很強大的人,被當時的新漢王拜為將軍,名叫趙奇鋒。這趙奇鋒是個第五代新漢人,新漢土對他們這些生於斯長於斯的人來說,就是家一樣的地方,是要用生命悍衛的。新漢人經歷了開荒和抗敵後,在第五代達到了鼎盛時期。工業、農業、商業都得到了空前的發展,人口從當初的數百人,達到了十七萬餘人。
趙奇鋒將軍就是在這種狀態下,帶著兩萬人的征伐隊,越過臭湖,向鬼族來襲的方向探索前行。一路上,趙將軍的騎兵隊斬殺了無數開採硫磺礦的僵屍,一旦砍倒或沖倒之後立即由伴隨的輕步兵對僵屍進行肢解,然後集中焚毀。雖然僵屍力氣大速度也快,但是趙將軍以有備攻無備,以馬速代替人速,沖擊力遠勝一般僵屍。跟著的輕步兵又是套索又是長杆,根本不給僵屍反擊的機會。
有了戰術和武器的優勢,這一路軍馬勢如破竹地殺到了臭湖對岸,連破幾個硫磺礦場。鬼族震驚之下,連忙派出幾處城堡的騎士、步兵和大量僵屍輔兵,組成聯軍迎戰。但是趙將軍採用了先發制人和各個擊破的戰術,將未完全會合的幾處鬼族軍隊分割開,集中主要兵力沖擊一處,徹底打垮並燒成灰燼之後,再去攻另一處。沒用數日,鬼族聯軍瓦解,新漢人軍隊控制了從兩界山到臭湖向外數百數裡的土地。
就在這時,鬼族的騎士中,忽然進化出一個高階騎士,名叫凡賽提。凡賽提不僅有思維能力,而且擅長計謀,對前來攻擊的趙將軍兵馬,採取堅壁清野的方式對抗,另帶一小隻鬼族騎兵,繞過臭湖,從後面偷襲了新漢土。新漢王禦豈眼見有敵軍來襲,忙下令讓趙將軍回援。趙將軍本在逐一攻克鬼族城堡,忽然受命回軍,雖然不願舍棄到手的功業,卻也只好從命——畢竟這一路軍馬還要指望新漢王禦豈提供糧草、被服、軍器。
趙將軍一路軍馬盡力回援,到了臭湖又遇到了伏擊。但是新漢軍接連大勝,軍威正盛,雖然是匆忙回防,卻藉著戰法得利、軍械精良,一鼓作氣殺得埋伏的鬼族步騎兩軍哀號連連,眼見鬼族一被騎兵刺倒,立即便有步兵上前點火。一具具燃燒的鬼族亂跑亂叫,沖散了鬼族的第二線埋伏線,氣得高階騎士凡賽提縱馬沖殺,想和趙將軍馬上決一勝負。趙將軍哪會用血肉之軀對抗不死之身,長槍一揮,旗門閉合,陣勢合攏。凡提賽騎兵到處,陣旗翻卷,露出丈八槍林陣。這丈八槍林陣乃是選軍士前後六層,皆持丈八長矛,以矛尾抵地,持槍向前上方,不需用力,也無須跑動,一聲令下便相結成陣,可以防騎兵沖擊。若是長槍平持,也可防步兵沖陣,趙將軍過往以此陣破敵,多有斬獲。
凡賽提是高階騎士,帶的也是騎兵,蓄勢沖擊之下怕是有萬鈞之力,這時見了槍林,自知收勢不及,不免被槍林紮透。要是一般的騎士,或是陽間的騎兵,必然是難以倖免的,只是凡賽提作為一個高階騎士,還是有保命絕招的。只見他把騎兵長矛低垂下去,然後疾速持平,槍尖上劃出一道低沉的音波,凡是被這道音波擊中的人,手中長槍皆盡跌落,翻滾在地重傷吐血。眾鬼騎見凡賽提剎時間在槍林中劃出一條血路,連忙收攏隊形向中間突擊。趙將軍見槍林陣中心被敵騎突破,忙令第二隊上前堵截。那第二隊也是槍陣,只是所持長矛遠不如第一隊那麼長,約八尺長短,可抵地結成槍林陣,也可持槍沖鋒殺敵,遇到敵騎掠過,可以擲矛攻擊,是用來補充第一陣用的。這時凡賽提再沒力氣揮出矛風攻敵,眼見將要被圍之際,忽然身邊副軍團長冒死帶親衛騎兵沖上去將新漢軍第二隊阻住。新漢軍第二隊的隊長見有敵騎前來,下令前三排結槍陣,後三排擲矛,其他人繞過去前行繼續阻截。如果他的計策成功,凡賽提再也沒有機會返回鬼族領地了。
欲知戰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