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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靖之對小男孩點頭道:“只要你願意聽我安排。”
小男孩得到了路靖之的承諾,很是開心,他懂得自己的地位不可能去跟大人拉鈎約定什麼,卻也認為大人不會騙他——大人年齡沒有那麼大,他的眼睛跟自己一樣是清澈的黑褐色。
小男孩走回父母身邊,輕松地說道:“大人肯放過你們了,他想要我。要是有機會,你們再生一個吧,最好還叫我的名字。”
炭匠夫妻久在鬼族地盤上生活,雖然是見慣了死亡的,這時又怎麼捨得相處了六七年的孩子,而且是這麼一個聰明良善的孩子。一家三口抱頭痛哭,場面慘不忍睹。
“行了,別哭哭啼啼的了,你們趕快準備一下,跟少爺走。”路靖之不願多看,又指了一下木匠,道:“你也別管其它事了,收拾一下工具,也跟著一起走。”
木匠聽了,心裡一顫,卻不多說什麼。他老婆孩子都在村裡,而且孩子也十幾歲了,比這位稅官大人還大上幾歲,不用擔心傳承,已經比這村裡的炭匠好得多。他依言收拾好工具,站到了傻大傻二那邊。倒不是他有多喜歡這對把自己綁著抬來的兄弟倆,而是一來覺得自己不夠格跟大人站一起,二來是不想破壞炭匠一家人親密的氣氛,三呢,他怕鬼族。所以只好跟人高馬大但是看上去至少不那麼危險的傻大傻二站在一起了。
路靖之又沖著亡靈步兵一揮手,那步兵便吩咐自己的僵屍輔兵把村長送來的硫磺背了起來。然後兩個亡靈步兵各推一輛做好的獨輪車,車上也放了兩筐硫磺。這樣除去帶走的硫磺之外,還有兩筐硫磺留在村子上。至於礦頭上的硫磺礦石,只要加點人手,用剩下的那輛獨輪車也可以兩天內運回來。即使“對面”的徵稅隊過來了,也能應付著交稅了。
青年村長對著炭匠一家人,是心懷愧怍的。既有愧怍,又有惋惜,但是千百年來形成的服從習慣,又讓他不敢反對稅官大人的決定。他所能做的,只是把家裡留存的吃食都拿了出來,做成一個小包袱,給炭匠憨子掛在了身上。還囑咐他在路上吃了,別省著,免得到了城堡裡,再想吃也沒了機會。
炭匠的兒子在村裡有一個同齡的女玩伴,倆人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時忽然要分離,也是依依不捨。那女孩子原是礦頭上礦工隊長的女兒,若再過個五六年,兩個孩子都再大一些,怕就是能談婚論嫁了。兩人匆匆交換了些玩意兒,約瞭如有機會一定相見,便揮淚而別。那女孩子送到村口便停步了,外面還是有野鬼和遊騎的,不能一個人亂跑。
炭匠家的兒子紅著眼睛,低著頭走在前面,好像要下決心盡快離開這個地方。身後,隱隱傳來女孩子的飲泣聲。
這究竟是為什麼呀。路靖之看著這對有情有義的人兒,忽然想起了等在城堡裡的李糖糖。如果自己有一天被更大的權力的鬼族抓走了,她會不會也是這麼傷心?
不會的。他知道,糖糖不會只顧得傷心,她想要什麼就會去用自己的雙手保護什麼。她當初就是為了留下他,而被貝爾戈抓來這個地方的。為了那時她的緊追不放,自己拼了性命也要保護她,或許要保護很久。這應該不關愛情的事,但是他對她的責任,卻遠比愛情更重。
憨子本想去安慰一下傷心的兒子,卻聽到傻大叫他,急忙跑過去,原來是稅官大人想跟自己說幾句話。其實是路靖之坐在滑竿上無聊,想找人聊天。傻大傻二除了嘿嘿就是呵呵,要不就是吃飯喝水,不然再無他話。至於那些亡靈們,雖然也會講鬼話,奈何嘔啞嘲哳,聽起來刺耳得很。
只是憨子這人真的是憨憨的,問三句答不上一句來,聊天還是得找到好的對手才行。路靖之打發他找自己的老婆孩子去了,又讓傻大叫來木匠。得虧這木匠是個能聊天的,一開始還有點拘緊,但是聊了幾句,就說得興起了,又是不顧尊卑地“你”、“我”起來。不過這一次路靖之也由著他,要是聊天都得講個上下之分,那也不用聊了。
鬼界本來是亡靈的地盤,自古以來陰陽二分,人在陽間,鬼在陰間。可是兩界既然生死交通,自然就有往來。陰陽路,三途川,冥河,地獄門,鬼門關,豐都鬼城等,都是有了文字以後,人們對陰陽兩界交通方式的一種描述。陽間晝夜分明,日月交輝,確是好光景;而陰間慘慘淡淡,入夜自然是漆黑一片,到了天明,也無非是人間黃昏的樣子。人們自然喜歡陽間,對人類而言,萬物生長靠太陽,沒有太陽的地方,哪裡能生存得了?對鬼魂來說,本身是一種負能量體,被太陽照得久了,難免冰消雪融一般的消失,當然喜歡陰間了。
但是總有鬼魂在陰間過不下去,跑到陽間的。有些與事無爭的鬼魂,晝伏夜出,喜歡在山背陰涼處出沒,特別是亂葬崗之類的地方。一則是沒有人來人往,二則是可以在地xue中找到可以棲身之所。像古代的君王,陵墓地xue之大,甚至遠超地上宮殿,那是因為他們陪葬的生靈也多。若是像一般人家只挖一棺木之xue,難免擁擠。鬼魂沒有實質,擠來擠去,或許就相融合了。融得多了,就失了本性,兇暴殘忍,出沒常傷人性命,這就是惡鬼。而名門望族,往往都有自己的義地墓莊,四季時節供奉果品飯脯,香煙不絕,即使有回陽間而居的鬼魂,也不需要與其它鬼魂擠來擠去的,各有靈位安居。只待鬼壽終了,能量耗盡,便魂飛魄散了。
人其實和鬼是一樣的,也有在陽間混不下去,背井離鄉,逃到鬼界的。像木匠這些人,就是遠在中國歷史的南北朝時期,五胡亂中華時,受不了胡人濫殺漢人,向山裡逃難時,誤入鬼界的。這陰陽路是易進難出,一過鬼門關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只好在鬼界找地方生存下來,接受鬼界領主的盤剝,以換取生存的機會。
“聽家裡長輩說,這一千多年來,鬼族一直限制著各地的村子大小。如果有的村子人口多了,就會被苛徵重稅,如果附近村子的人都多起來了,就會被要求分出人口去建立新的村子。要是附近沒有空地或是村子的數量超過了領主的控制能力,就會直接拉人抵稅,把多出來的人殺掉煉成僵屍。如果敢於反抗,下場就是屠村。”木匠好像在說別人的事,跟自己半點不相幹似的。這種淡然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麻木。如果沒有這種麻木,人早就瘋掉了。
路靖之點點頭,讓木匠繼續說下去。他不想聽太多悲慘的事,只是為了能瞭解更多鬼族的資訊,才跟木匠談起這些的。
“我小的時候,父親跟我說,咱們是祖傳的木匠手藝,在這地方,想活下去,要麼就賣手藝,要麼就賣力氣。賣手藝的比賣力氣的活得更久,因為力氣只要吃了飯就會有,用不了一個鐘,手藝卻是幾年十幾年練出來的。”木匠回憶道,“在這裡,誰能給鬼族的大人們幹更多的活兒,誰就能活下來。”死的都是沒用的人,或是老得沒力氣可賣了,或是受傷後殘了,什麼也幹不了的。
“那你們吃什麼?”路靖之對這個很好奇。他在城堡裡吃喝不愁,因為每天都會有人把飯菜做好送上來,甚至會經常有肉吃。但是村子裡的人,像邊境村這樣的地方,是沒有人去種地的。
“我們那村子也不種地,”木匠說道,“我們村出冰果,果子本身就是稅品。上好的冰果能抵上十幾個一般的冰果,一般的冰果能抵十幾個較差的冰果。我們用這個交稅,剩下的拿到種田的村子裡換糧食回來。不過那些種糧食的村子,更喜歡用硫磺換。畢竟冰果再怎麼好,也還是會腐爛的。但是硫磺不會。”
“那樣夠吃嗎?”路靖之問道,“會不會種地的村子自己都不夠吃的?”
“不會的,”木匠答道,“這裡的領主收稅只收他們能用的,糧食收得很少。而且這邊的地力豐厚,種什麼都能長得很好。聽村裡新來的人說,陽間的糧食常常欠收,饑荒不斷,隔個十來年就會有個荒年。”
路靖之一臉黑線,問道:“你村子裡新來的人是什麼時候來的?”這都幾十年沒有饑荒了,哪來的十年一荒呢?
木匠歉然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了,大約是明朝來的吧。總聽他講大明、大明的,也不知道這大明是個地方,還是個朝代。”
“是朝代。”路靖之簡單地說了一句,繼續問道:“這些人過來,就什麼都沒有帶過來嗎?”在他想來,不管是宋還是明,來到這裡,大多都是帶著點防身之物的,就算身無長物,好歹也算是個穿越的吧?知識應該是有的。
木匠咧嘴一笑,道:“大人,別人我不知道,那大明來的人,確實是什麼都沒帶來的。”
正說著,前面三岔路口已經遙遙在望。出了路口,向左轉就是回城堡,向右轉就是去硫磺湖,而硫磺湖再向那邊,就是“對面”的勢力了。忽然遠遠的見一個邊境村的村民跑了回來,見到路靖之一行,忙叫道:“大人,不好了。‘對面’徵稅的來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