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煮木塑形的法子,是路靖之二年級時在一本叫《天工開物》的書上看到的,當時還很好奇地去試著煮了一下筷子,幸好老媽發現得早,只是狠打了他屁股兩下就算了。如果真的費上兩三天的煤氣只煮彎兩三根筷子,估計打到屁股上的就不止是巴掌了。
村民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折騰,依言把剛剛劈好的松木扔到水裡去煮,根本不問這東西要用來幹什麼。大約是之前交不上稅的話,比這折騰得更厲害吧。這時從村口傳來傻大傻二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不停哀哀求饒,應該就是那木匠來了。
果然,路靖之才一轉頭,就看到派出去的亡靈步兵不耐煩地領著傻大傻二抬著個拼命掙紮的中年人過來了。之所以拼命掙紮還沒掉下來,是因為這中年人被牢牢地捆在了滑竿上。路靖之一拍腦門,心中暗罵這群挨千刀的死殺才,讓他們別踢人屁股,要抬過來,他們就把人捆在上面抬過來。
路靖之急忙跑過去,那亡靈步兵恭敬地行了個軍禮,路靖之看了一眼亡靈步兵堅實的身軀,沒敢下手,只好白眼一翻隨便回了個半禮,跑去對著傻大傻二每人屁股上踹了一腳,罵道:“你倆吃屎長大的麼?少爺讓你們去把師傅抬來,你們怎麼把師傅綁來了?”回頭對亡靈步兵道:“過來給木匠師傅松綁!”本來他想也給這步兵來一腳的,不過看看他那身板兒,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而且出於城堡的軍事化管理,他受到同級低職位的步兵敬禮時,必須要回半禮,只好用命令的語氣給自己找回一點面子。
不過這話說出來半晌,那亡靈步兵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硬是不動。路靖之剛要發火,忽然想起來,自己情急之下說的是人話,沒給它翻譯成鬼話,它自然是聽不懂的。忙用鬼族語言又講了一次,亡靈步兵聽了,這才明白隊長的意思,忙跑過來,舉爪一切,那人身上的繩索應爪而斷。
“大人。”那中年男人一被解開繩子,立刻翻身跳下滑竿,跪在地上祈求道:“大人,求您大人大量,饒了小的性命吧。”
路靖之最煩這個,但是人類在鬼族的地盤上,早就習慣了卑躬屈膝,讓他們不要這麼做,只會帶來更大的恐慌。
“我要你命做什麼?快給少爺起來,少爺找你來,是有大事情做的。”路靖之淡淡地說道。
那中年男人一聽自己有大事情要做,頓時放心下來,又想:“眼前這位大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品階,但是能對鬼卒呼來喝去的,估計不是騎士就是高階騎士,要不就是鬼族領主的子弟了。”想到自己能跟這麼個大人物一起做“大事情”,骨頭不禁都輕了幾兩,道:“大人,小的是個木匠,這兩位大哥一進咱們村,就找村長要木匠,就把我給綁……哎,不是,是把我給帶來了,您看您要我做點什麼?”他這一放鬆,忘了應該在鬼族面前應有的謙卑,僭越地自稱起“我”了。
雖然路靖之沒覺得他自稱為“我”有什麼不對的,但是卻聽惱了邊上杵著滑竿休息的傻大。平素裡,就算是村長對著主人也得自稱為“小的”;有職銜的鬼卒見了主人,也得自稱下官;這不開眼的家夥,竟然敢在主人面前自稱為“我”,真叫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即傻大怒喝一聲,揪住了那中年男人的衣領,喝道:“‘我’!‘我’!?”青年村長在一邊見了,也趕緊提醒道:“木匠師傅,說話要小心,不要犯了規矩啊。”
木匠經村長這麼一提醒,也醒悟到自己說的不對了,趕緊又要趴下,奈何傻大拎著他的衣領,他想趴也趴不下去,只急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到下巴上,又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給嚇哭了。
“行了,放了他吧。”路靖之揮揮手,道:“少爺我有更重要的事讓他幹,把他嚇死了,你替我幹活兒啊?”
傻大聞言,倒也想起這木匠是主人讓自己從鄰村抓來的,應該是有點用處,便咧嘴一笑,把木匠順手扔在了地上。他雖然跟著路靖之當腳力,卻不是路靖之家裡的使喚人,不能叫
那木匠一骨碌爬起來,道:“大人,我什麼木工活兒都能做,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只求您能留我一條命,給您效力啊。”
路靖之不耐煩地道:“廢話就不用說了,只要少爺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那就不會錯了。現在少爺問一句,你答一句,再多一句廢話,你自己能想到什麼後果。”其實路靖之能拿他做出什麼後果來?這還指望著他做木工活兒呢。不過木匠可不知道這個,只是惟惟而應。
“你把做木工的工具都來了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路靖之第一句問的不是手藝,而是工具。
“帶來了,全可著呢。”木匠剛要長篇大論地講自己帶了多少東西,忽然想起前眼這位大人不讓廢話,硬是生生把話嚥了回去。
“你的工具能加工冰果木不?”路靖之繼續問第二個問題。
“能,大人,我的工具……”木匠習慣性地剛想吹噓工具有多鋒利堅硬,忽然又打住,繼續把話咽回去。
“少爺這兒有幾根短松木板,還有一些柚木的件兒,你把柚木做成輪軸,照著少爺畫的作就行,松木板給我做成夾具,要能夾能抵,少爺我要做木輪轂,你明白嗎?”路靖之指著那些劈剩下的木板和拆下來的柚木小件兒說道。
那木匠臉上神情一鬆,心想這事好辦。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