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表情有點嘲弄:“鬼差說搶珠子的是隻尾巴尖燃著小火苗的狼崽子,還狗膽包天敢搶我的東西,你說這是誰?”
我心虛地回頭看了看自己尾巴上的火焰,“嘻嘻嘻”地沖他笑。
街邊有買不知什麼鬼的眼珠子做成的冰糖葫蘆、指甲長長的炸手指、糖醋澆著像鮮血的心髒……
其實那都是假象,“眼珠子”是一種酸果子,味道比山楂還好,炸手指是一種長條蟲這個我不喜歡,總讓我想到它還是蟲子的時候),“心髒”像極了紅薯,是一種蔬菜。
“我想吃糖葫蘆。”我眼巴巴地看著閻淵。
他瞄了瞄我的肚子說:“先消消食再吃。”
我連忙吸了一口氣,鼓起來的肚子收了回去,我憋著氣說:“我現在就吃的下的。”
他搖了搖頭就往糖葫蘆那邊走。人太多了,我一時沒跟上,眼前黑色秀暗色彼岸花紋的鞋子不見蹤影,我就把他跟丟了。
旁邊一個傻乎乎的小鬼頭揪著我的尾巴不肯放,哈哈哈地說尾巴著火了要給我找水澆滅。
我沖他咆哮:“有點眼力見沒有?小爺這尾巴可是天生帶神力的,生來就是火尾!”
小鬼“呀”了一聲說:“那你的尾巴疼嗎?每天著火睡覺會不會燒了床單?”
我沖天翻了個白眼,嚇唬他:“你再揪著我尾巴,床單不燒,我先燒熟了你的爪子。”
他先是咯咯咯地傻笑,突然就“嗖”地收回了自己慘白的爪子,背在身後,沒血色的小臉更加慘白了,一臉做錯事的不知所措看著我的身後。
閻淵回來了,舉著兩串糖葫蘆,一臉面具都擋不住的修羅鬼煞之氣,他的唇甚至還是上勾的——
“小鬼,碰了他的尾巴可是會神魂俱滅的哦。”
小鬼嚇得“哇”一聲哭出一串血淚,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他轉頭看向我,表情變得萬分不滿:“一轉眼就看不見你了,這麼多鬼你不會化半形嗎?矮得丟在人群裡就能窒息而死,好歹把尾巴翹高點我也好找你——”
“矮”這個字眼嚴重傷害了我的自尊心,盡管他是指我變成狼形。但這也讓我氣的要上天,我“哼”地一聲就跑開了。
那個鶴立雞群的“高子”氣焰頓消,傻乎乎地舉著糖葫蘆四處張望,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懊惱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說自己錯了,回來吃冰糖葫蘆了。
我才不理他,嘁,要氣起碼一刻鐘才好原諒他,便徑自跑到了一個小黑巷子裡。
這裡的姑娘熱情似火,公子們倒是大多溫和靦腆。他們穿著朦朧而誘惑,嬌笑著沖路人拋著媚眼。
我偶爾去人間玩路過一些勾欄院,那些風塵男女就是這般姿態招攬生意,尤其到了夜晚,整條街最熱鬧就在那兒。
可是凡人就算非是良家子也是講究人言可畏的,他們只在大樓裡歡笑顏顏,且在一樓只能吃吃喝喝看錶演。二樓是禁地。老闆娘不讓我上去,說我毛還沒長齊。我當時恨不得變成原型給她看看,我渾身上下哪裡的毛沒長齊!!!
不過大哥自己不去那種地方也不讓我去,二哥自己偶爾去卻也明令禁止我進去。
有一回我偷偷溜進去在一樓點了一桌菜看臺上跳舞,吃到一半就被大哥揪著耳朵拎回去了,關了一個月禁閉——告黑狀的小人是二哥和閻淵,他們路過門口正好看見我進去。
簡直了,我這破運氣!
後來我就沒去過勾欄院。也不知道大哥他們為啥不讓我在那裡吃飯。
今日不湊巧,小黑巷子是怡紅院的後巷。我在黑暗裡的視力不錯,眼前有兩個人抱在一起。
我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一男一女緊緊摟著,那男人埋頭在姑娘肩膀上,手在她背上撫摸,那姑娘貌似很舒服,不時發出被順毛似的哼吟聲。
男人的手順著她的背往下緩慢地滑動,慢慢到了她的腰,還在繼續往下……
突然我的眼睛被一雙大手矇住了,黑暗中前方傳來女人難耐地叫聲,我下意識地抖了抖耳朵。
“嗷——”一隻胳膊摟著我的腰把我抱了起來,眼前的手還沒放下來。衣袖在鼻子旁邊散發著淡淡青草香,我知道他是閻淵,但拒不配合。
我一邊“嗷嗚嗷嗚”地叫,一邊胡亂撲騰著四肢。
“再亂動揪你尾巴毛。”
我瞬間老實了,凡人說的對,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把我放在河邊柳樹下。我化作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