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只得按下心中不滿,專心搞好後勤。十四也並沒有多少喜悅之情——前鋒軍不歸晉安指揮,現在撤軍他無功無過。但是繼續進攻,勝了還好,如果再敗,只怕額倫特扔下的鍋也要扣到他頭上。
冬至節那天,繡瑜在暢春園陪太後吃羊肉湯,特意讓九兒接了蓁蓁進來。宴後,兄妹倆在向晚亭裡遇見,都十分憂慮。
蓁蓁看了他兩眼,忽然懊惱道:“我以前總覺得小嶽子長得蠢兮兮的,不及你和我阿瑪好看。現在想來,唉……”
饒是十四憂心忡忡,也被這話逗得大笑,摸著下巴得意了好長時間,忽然又一個瓜子敲在她腦袋上:“小丫頭片子,誰許你跟著叫‘小嶽子’的?沒規沒矩,那是你……咳咳咳咳!”
他話說一半,忽然見康熙的暖轎停在不遠處的榆樹下頭,忙過去見禮:“給皇阿瑪請安。您今兒怎麼有空來園子裡?”
康熙的臉色十分不善:“朕去哪兒還要向你請示嗎?”
十四唬了一跳,忙道:“兒臣萬萬不敢。兒子是想說,內務府的奴才太不懂辦事了,天寒地凍的,該叫兒子們到城外迎駕才是。”
康熙不置可否,忽又見了蓁蓁,奇道:“你是……德妃的孃家侄女兒?”
蓁蓁倒也不懼,大方地上前行禮:“奴才靖西伯之女烏雅氏恭請皇上聖安。”
康熙看她兩眼,神色稍霽:“起來吧,你難得進宮,四處走走。朕昨夜又夢到孝莊皇後,老十四,你代朕去佛堂給皇祖母跪一日經吧。”
“兒子遵命。”
康熙坐著轎子走遠了。蓁蓁不由同情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十四苦笑不已:“知道你阿瑪對你多好了吧?”
蓁蓁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瞼一垂,忽又帶出幾分傷感:“我要是個阿哥就好了。”
十四頗為詫異地發現小姑娘長大了,又可惜晉安在戰場上不得見,便摸摸她的頭說:“有我呢,別操心了,好生在園子裡逛逛。來人,送格格去找五公主。”
“皇上來了?”繡瑜詫異萬分。這些日子南書房的燭火夜夜亮到三更。她只當康熙必然無暇他顧。誰知他今兒竟然有心情到園子裡來了。
“他們在南書房吵翻了天又能怎樣?從京城到青海,八百裡加急都要跑上七天七夜。命令傳到青海戰場上,戰局早就天翻地覆了。朕準備授給你弟弟臨機專斷之權,大清未來十年的國運,就交到他手上了。”
“臣妾替他謝過皇上隆恩。”繡瑜捧上幾樣細巧糕點,說:“您用了點心歇上一會兒吧,晚膳時分臣妾叫醒您。”
“不急。”康熙似乎很有談性一般,攜了她在炕上坐下,問道:“你孃家似乎支庶不盛,雖然有幾房遠親,但是五服以內卻沒什麼人了。為何董鄂氏去世多年,不見你弟弟續弦呢?”
說到這個,繡瑜也相當奇怪。晉安一直說大事未決,恐將來連累女方。可是現在永和宮一系佔盡上風,他手握重權,何以如此悲觀呢?
繡瑜只能說:“許是他還念著董鄂氏吧。他也是老兒子,雙親在的時候都不太捨得約束,瞧著沉穩,內裡卻是無法無天的。中間又打了幾回仗,就這麼一年一年地拖了下來,如今竟沒人能管了。”
康熙不置可否,忽然又問:“老十四跟他倒是投緣,比跟兩個哥哥都強些。”
繡瑜不以為意,隨口回答:“小孩子麼,都崇拜英雄。”
“崇拜英雄?”康熙反問了一句,似有不以為然之意。繡瑜不由心生疑惑:“皇上今兒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是不是十四又做了什麼惹您生氣了?”
康熙瞅了她兩眼,自顧自地撥弄著手上的佛珠,半晌只抱怨說:“沒什麼要緊的,旁的跟他學沒什麼,可老十四連這不慕女色、子嗣不豐這一套也跟著學起來。二十出頭的人了,房裡尚且無人生養,這像什麼話?”
這番話繡瑜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此刻不由為弟弟叫屈:“皇上,不是臣妾偏袒孃家人,但是這生兒育女的事,哪裡能怪到別人頭上?前方正在打仗,您可別聽那起子小人嚼舌,反誤了大事呀。”
康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手中書本一合,哼道:“朕是那種人嗎?不過是隨便問問。你也幫著瞧瞧,若這次他若能得勝還朝,朕指門好親事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