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圖玲阿說著又嘖嘖嘆道:“‘你若無心我便休’,如今就看這傻蓮蓬會不會剝掉蓮心了。”
胤祥苦笑不已,握拳輕咳一聲:“他有沒有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日後四哥追究起來,我們只怕逃不了一頓竹板炒肉。十二姐,到時候你可要和弟弟共進退才是。”
瑚圖玲阿頓時一縮脖子。
第二日,康熙帶了幾個大點的阿哥並山東省文武百官去祭孔廟。繡瑜則帶著小兒女們陪同皇太後到千佛山上興國禪寺拜佛。
興國禪寺乃前朝寶剎,晨鐘暮鼓,松柏籠罩,其莊嚴清幽自然不必多提。繡瑜這幾日頗有些心神不寧,傳了太醫來瞧,又不知緣由。今日晨起,派去惠民縣探望晉安夫婦的太監又回稟道:“福晉於七日前産下一個小格格,如今仍在臥床修養。”
繡瑜嘆息不已。倒不為重男輕女,而是難得他們二人夫婦相得,可董鄂氏這身體想必是不能再經歷一回生育之苦了。這胎是個女孩兒,就難免涉及到娶側納小的煩心事。
她心情鬱結之下,卻見大殿佛祖金相俯視眾生,笑容飄渺悲憫,冥冥之中彷彿有種神秘的吸引力。繡瑜難得誠心誠意地在蒲團上跪了,握著簽筒搖出支簽來。那簽頭上畫著一莖之上數朵小花,參差不齊,錯落有致。
簽雲:“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竹月拾了那簽,喜道:“恭喜娘娘,是支上簽呢。”
繡瑜難得迷信一回,聞言也略微開懷,撫著那簽頭之花問:“作何解釋呢?這花一枝數朵,倒也奇特。”
竹月經常與小宮女鬥草,聞言笑道:“一箭一花為蘭,一箭數花為蕙。這支上下結花,名為‘兄弟蕙’。想來娘娘求簽時,心中想的必定是幾個阿哥。”
竟真叫這丫頭說中了。繡瑜瞥她一眼,略微詫異,目含期許地向那白發僧人望去。
“阿彌陀佛。”那僧人先喊了一聲佛號,然後閉目嘆道,“這簽解做: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繡瑜在心中默唸著這兩句話,若有所得。
傍晚,龍船之上。
“這妝名為‘凝脂妝’。濟南多溫泉,福晉格格們得空就往山上莊子裡泡溫泉。這妝容取自‘溫泉水滑洗凝脂’之意。”身後穿鴉青袍子的宮女笑著解釋道。
敏嬪攔鏡自照,左右瞧瞧,果然覺得氣色紅潤許多,把咳疾複發造成的些許蒼白之色都掩蓋過去了。她放下鏡子笑道:“山東不愧是聖人故鄉,果然人傑地靈。連你們這些山東巡撫進上來的丫頭都格外心靈手巧些。”
“謝娘娘厚愛。”那宮女忙低了頭福身道謝,又說,“奴婢不過是山野丫頭,哪裡比得上您宮裡的各位姐姐,日後還要多跟嬤嬤們學習才是。”
敏嬪更是覺得她知禮懂事,笑著從妝匣裡撿了支金簪賞給她,又問:“日後就跟在本宮身邊伺候吧。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兒來著?”
那宮女喜滋滋地磕了個頭,正要回答,門外突然有人來報:“那邊船上十三阿哥回來了。”
敏嬪忙起身到甲板上眺望,果然見岸邊停著皇太後的鑾駕,東邊阿哥們所居的小船上。十三十四打打鬧鬧。十四手上舉著個竹簽子,不知是為何物。胤祥追著他跑了一陣,最後捉住弟弟按在船舷的圍欄上,伸著脖子去咬他手上的糖。
敏嬪臉上的笑容一滯。泰嬤嬤跺腳嘆道:“這……這是什麼規矩?堂堂皇子阿哥,這也太不成體統了!這樣下去可怎麼了得?”
然而德妃不管,權當兩只小貓小狗打打鬧鬧,反而看著開心得很。胤祥小的時候還聽她的話,現在也全當耳旁風了。
敏嬪黯然回身往艙房中來,卻見那山東來的宮女還跪在地上,便笑道:“本宮忘了叫起。你這孩子,也太實心眼兒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那宮女喜滋滋地磕頭道:“奴婢賤名魚兒。”
敏嬪臉上笑容一僵,冷了聲音說:“下去吧。”
魚兒茫然無措,不知自己為何得罪了娘娘。泰嬤嬤忙令人趕了她出去,勸道:“娘娘別氣。榮主子賞了這些宮女明天上岸與父母拜別。只要過了明天,您怎麼罰她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