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瀛洲國臣使館。
貪睡了一個晌午,雲暮極微微轉醒,語氣慵懶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金侍長一直靜候在側,道:“快到申時,閣下有何吩咐?”
雲暮極側躺在榻上,長髮隨意落在肩上,一雙琥珀眼冰冷寒冽,聲音特有的磁性又顯柔情:“不知郡主喜不喜歡?”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都有些懵逼,這夫人喜不喜歡……夫人喜歡的是什麼?大人不知夫人喜歡的是什麼?
只有金侍長一臉平靜,看碟下菜:“大人這是又夢到夫人?”
雲暮極並未回答是與否,罷了罷手,讓眾人退下,合上雙眼隱有怒色,眉宇之間暗藏殺機,用最溫柔的話,做那最鋒利的刀:“交給你的事辦的如何?”
金侍長面色一沉:“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不勞大人費心,這是燕京朝中官員勢力的手繪圖,請大人過目。”
雲暮極閉著眼睛的睫毛微微顫抖,輕嘲了一聲:“我要這東西有何用?”
金侍長不明,難道大人臨時改了主意?這可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風,難道是那個女人影響了他?
雲暮極那雙桃花眼彷彿是沾了毒,嗜血過的涼意令他周身一顫:“不是還有顧老賊嗎?由他幫我擺平一切不是更好?”
金侍長卻覺雲暮極此言未免太過輕率,語重心長道:“大人,十常侍有帝王實權,國師尚未上臺前,他們就已在朝中經營數年。先前與雲驍麒合作,最後分贓時卻被對方坑了一把。大人,若被他們知道您打千年玄鐵的主意,他們很可能會將您大哥當年的賬,一併算在您頭上!這會對您的計劃不利啊!”
“既然這樣,備馬,誠邀顧國師到謝柳軒一聚。”
雲暮極背對金侍長而立,透過門窗看外面的街景,北國的風到了夏日也很冷,他面色慘白,唇瓣微微勾起,美得如妖孽一般。
“這人心,最不好玩弄。從前我委曲求全,可又真正得到了什麼?”
“我要溫順的狗,不要亂吠的狗。”
……
“浮生不在,茶語清香,注一灣水,取一瓢茶,入壺、出湯、濃稠甜蜜。觀而賞其妙,聞而悅其香。”
雲暮極捧著手裡一杯茉莉花茶,吹開茶葉,細細品味,一股淡香中透著一絲苦澀,回味悠長:“國師自回國後,念念不忘每日頌詩若干篇,更沒想到一介市井小混出身,竟可以在幾年之內,徹底翻身做主,坐擁萬人之上。在下若有你這般好命,前半生受的苦也值。”
顧北邵搖了搖紙扇,微勾唇角,漆黑的眸子中化過一絲玩味,輕挑眉目,淺笑吟吟:“閣下倒不必妄自菲薄。聖上乃真龍命格,我就算八字過強,也不及人家會投胎轉世,起點不同而已,見過有人拼死往上爬,就沒見過從奉為神壇到跌落成泥的笑話乎?”
似乎國師說的很合乎心意,可無論如何,心卻平靜不下來,雲暮極清楚的知道,他生來是多麼的不甘心,對這世道除了憎惡便是恨,如果當初他用顧老顧的心態來處理,會不會比如經過的好一點?
不會!
母親瘋了還會掐死他,父親怒了還會置他死地。
沒人愛他,更沒有人教他去愛。
沒有愛,全身上下,除了一句類似行屍走肉的軀殼,便只剩下恨。
饑荒年間,他躲在村子裡偷吃殘羹剩飯,差點死於瘟疫,差點被饑民生食,最後拿著不知從哪拿來的刀,殺光他們所有人!
殺了他們!
我就能活下去!
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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