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無時日,第三炷香即將燃燒殆盡,人影與燭火搖曳,奉賢見鳳驚羽仍困守床榻邊,暗暗嘆了一口氣。
“知道何為蠱嗎?”
奉賢握住鳳驚羽的肩,眸光暗淡,語重心長道:“蠱是指將上百種毒物放在一起,讓它們互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就是蠱。”
奉賢深吸氣,緊盯著鳳驚羽,觀這對異瞳生得美,如鮮豔的毒蛇的彩鱗:“而最毒的蠱叫情蠱,中蠱之人一想到自己心愛的人蠱就會啃噬她的心,讓她心痛。只有見到心愛之人,疼痛才會停止。”
“我不明白,你是想說下蠱的人,若得不到她,寧可毀掉?”
鳳驚羽說罷,再也耐不住急性子,他的姨母玉手一揮,身上忽地多出幾條綢帶,將他就地捆綁,攔住他的去路。
“姨母……您告訴我,該怎麼做?”
鳳驚羽半膝跪地,後背冒出許多汗,卻仍在咬牙堅持,斷開幾條綢帶,又有新的纏繞。
他可不喜歡這種感覺,當初雲暮極用拴天鏈輕而易舉地將他拿下,像待宰的羔羊貼在牆上無能為力,枉為他武功蓋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郡主被迫承受屈辱……
“你無需做。因為,此蠱無解。”
姨母的話冷寒若冰川,卻也在訓誡,俯身靠近鳳驚羽,雙手按住他的肩,輕聲道:“她是屬於雲暮極的,不屬於你!你以後別來找她了!”
鳳驚羽目光迷離地望著躺在床上虛弱無比的人,一時啞了語聲,闇然自諷道:“我輸了……我若早些見她,決不會讓她像現在這樣受苦。”
他低頭自語,眼裡無光,他也算一介武神,何曾為過他人自降尊屈,姨母看著心疼,撫上他這些天被消瘦的臉:“你今日終於肯開口說話了,知道我和你娘等了多久嗎?何必逢事都埋在心中?”
奉賢一旁無言,取下紮在我手臂上的針炙,尖端發黑,已是不好的徵兆,總歸正事要緊,他小心收入袖中,緩緩開口道:“你們先回去,明日宗門會議,儘可能說服那些保守的宗主們,與仙藤一戰勢在必行,鳳來使計損他一支精銳,趁其後援未到,龍宮內部中空,應儘快下手!”
姨母神色暗了暗,拉著鳳驚羽起身,道:“是。”
“怎麼說服他們?”
鳳驚羽面色微慍,抽手回袖,姨母聽著也有些不悅,在他耳邊低聲提醒:“不如讓奉賢也過去,那些老傢伙礙於他的身份和排面,多少得給些面子。”
鳳驚羽心想也是,此次宗門大會若不成功說服那幫元老,不僅錯失良機開不了戰,還會因此反招各宗派小人吹毛求疵、打擊猜疑。
他捫心自問,姜的還是老的辣,本身能力有限,言語不通,又要被滅面子和威風,無論結果如何,最壞的結果莫過於他獨自一人領受,而奉賢正好可以趁機獨樹一幟,拉踩他上位,屆時城主接替之位則要另做考慮了。
“右護法,恐怕你也要去一趟。”
奉賢雙手抱胸,無所畏懼:“哦?此話怎講?左護法不必擔心,宗門七派中,有三派與城主交好,剩下的那些宗主,向其曉之以理,想必他們會顧全大局,同意開戰的。”
姨母神色陰沉,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右護法,今時不同往日,自打退兵入海時起,七大門派就不乏有針對城主的褒貶之聲。如今時隔一月,我等卻不曾聽聞各門派有何動靜,事出反常必有妖,多一個人藉此會議打聽一下也好,何況那仙藤本就不好對付,若被他看出我們起了內訌,必會想方設法逐個擊破。”
奉賢笑了笑,起身經過二人,前腳剛邁出大門,忽聽他沉聲道來:“我去便是,到時別怪我搶了你小子的風頭!”
相傳奉賢身懷“七竅玲瓏之心”,留有七分坦率,三分城府,對人對己,一向如此。
目送他遠去的背影,連姨母也得承認:“枉費我一番嘴皮子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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