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東宮中人再不敢有人造次。周梓華忙於治好臉傷,秦鳶忙著折磨杜長歌。半個月來,東宮的後宅竟也難得的清靜下來。
這一日,奴兒一早起身梳洗,挑了一件絳紫色對襟宮裝換上。不急不緩地坐上早已備好的香車。按照規矩,太子妃需每半個月進宮給皇太后請安。今日還是奴兒出嫁後,第一回正正經經地進宮請安。
香車微微有些顛簸,奴兒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須臾,外頭有人挑開珠簾,“請太子妃娘娘下車換攆。”
新眉扶過奴兒的手,下車時奴兒抬頭瞧瞧了天方才矇矇亮。想著許久未曾回來,便揮手止了步攆,“壽康宮離這兒不遠,本宮且走一走。”
太子妃開口了,自然無人阻攔,抬步攆的太監們都行禮退下。新眉跟在奴兒身後。瞧著主子今日倒是有幾分興致。於是乎便壯著膽子主動講起話來,“沒想到夏日清晨的風竟是如此涼爽。”
新眉畢竟跟著她有些年頭了,換作旁人是決計不敢如此與奴兒說話。奴兒也未惱,仍舊不緊不慢地走在宮道上,她笑了笑,“細細想來倒是許久未曾如此放鬆了。”
新眉笑一笑,垂下頭勸道,“娘娘平日裡心事重,操勞許多,自然費心力。以後啊,還得多出來走走才是,免得將人憋壞了。”
“究竟是怕本宮憋壞了,還是怕把你自個兒給憋壞了?”奴兒笑著說。
新眉左右年紀還小,平日裡總裝得老成,但奴兒知道她骨子裡還是有幾分孩子般貪玩的心性。被奴兒說破了心思,新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奴婢自,自然是為娘娘著想。”
難能看新眉如此嬌憨的模樣,奴兒忍俊不禁。她自知新眉跟在自己身邊,要別家的大丫鬟多生出幾分玲瓏心思,心中所承受的壓力也要多上幾分。偶爾想要放鬆放鬆,偷偷懶,只要無傷大雅她自然不會計較。
說話間奴兒一行人已經走到壽康宮門口。林慧聞訊之後出來迎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端著一派和藹可親的笑容的林慧姑姑微蹙著眉,臉色有些嚴肅,饒是她見到奴兒之後將臉上神色盡力收斂。然則也抵擋不住笑容背後所散發出的凌厲。
奴兒似作不知,衝林慧甜甜一笑,“竟勞林慧姑姑出來走一趟,本宮還真是榮幸。”
“太子妃娘娘身份尊貴,便是十個林慧出來迎接也是受得起的。娘娘還是莫要如此抬舉奴婢。”到底是在宮裡待了數十載的老人,說起話來也是這般的滴水不漏。林慧讓讓身子,“太后娘娘眼下正在服藥,娘娘隨奴婢進去吧。”
自大半個月前,元安帝下令讓梁王即刻動身回到封地。太后身子就一直不見好。薛喬是一日日地來請平安脈,這參湯藥水一碗碗送進來,可這太后始終病懨懨的。
太后是真病假病奴兒不知,奴兒只知太后臥病在床,是在變相地要挾元安帝留下樑王。否則太后尚在病中,元安帝便將梁王趕回封地,傳出去總是會說是元安帝不通情理,不講情分,沒有帝王之大度,折損的還是元安帝自己的名聲。
然而任由太后怎麼折騰,元安帝都不曾讓步,只是秘密連下三道令,命梁王立刻啟程。
至於奴兒是怎麼得知的,自然就要感謝同安讓醉霄樓送來的訊息了。
眼下這情形看來,梁王的離開已經成為太后與元安帝之間一道無法跨越的橫溝,一道慢慢變大的裂縫。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這條橫溝會越來越寬廣,這道裂縫會越來越巨大,直到淹沒掉太后與元安帝之間的本就不多的母子之情。
而奴兒要做的就是逼得太后沒有回頭之路。
“娘娘請!”宮女為她挑起珠簾。
奴兒對那宮女微笑示意,所謂上而下禮,賢能也。奴兒臉上帶著恬淡的笑容,款款走進太后寢殿,盈盈下拜,“孫媳給皇祖母請安,願皇祖母常樂安康,洪福齊天。”
“想著你今日進宮,哀家心情都要好上幾分,快些坐下吧。”太后坐在上方,雖是笑著,但是她的身上總是透出一種疲態。其實太后的年歲並不大,不過五十出頭。加上保養得宜,看上去也不過四十幾歲。只是她故作老態,反倒似個六十歲的老太太般孱弱。
奴兒坐下後看到太后身側的宮女還端著藥碗,她連忙關切地問道,“皇祖母身子近日可好?來時聽林慧姑姑說您正在服藥,怎麼孫媳瞧著那藥碗倒沒動過。”
“也不知道薛喬是怎麼回事,開得藥又苦又澀,比前些年的還難入口。哀家聞著那苦味便喝不下去。”太后埋怨歸埋怨,只是話說的實在,她並不知道皇帝早已知曉她的意思,特命薛喬將藥弄得十分苦澀,就是想讓她消停消停。
奴兒對著端藥的宮女招招手,那宮女立刻機靈地上前。奴兒笑著端起藥碗,“良藥苦口利於病。皇祖母可不能因為藥苦便不喝了,這樣下去身子又怎麼好的了呢?不說旁的,便是陛下與梁王殿下也是擔心的。”說罷,她又回頭吩咐那宮女,“去拿些果餞來給皇祖母甜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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