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緩緩涼下去,眼前也模糊。那時想的是什麼呢?
明明情這一字,才最是害人啊。
此後事都迷濛,只記得有人把全是灰的鐵門給一腳踹了,衝進來甩著一條外面隨手撿的鋼管直接敲了裡面幾個人的腦袋,二話不說就拖著自己跑,嘴裡罵罵咧咧吐不出好話來。
那人說:“宋流光,你他孃的平時不是能跑的很嗎?現在倒是給老子動一動啊?!”
土坡和不平的地,雜草叢生裡不知道顛簸了多少個坑,沒有目的地,單純被前面的人牽著跑。
明明是在逃命,那人卻笑得像個智障,一邊哈哈哈一邊上躥下跳開嘴炮,“後面的孫子誒,你爺爺我先走了!手上那二愣子貨就別他媽隨便拿出來給老子丟人現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放鞭炮聽個響兒的呢!等爺爺哪天回來給你們亮一牛叉的哈哈哈哈哈哈!”
臭流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那人在黑暗裡轉頭過來一笑,兩排白晃晃的整齊牙齒一下閃了人眼,他說:“宋流光,老子比起宋以睦那臭不要臉的小狗腿兒還是挺厲害的吧。”
夜裡風大,兩人躲在歪脖子樹下面喘氣兒,一片樹葉落下,剛好呼在那人笑嘻嘻的臉上,把嘴巴給捂了。
這具身體道:“白大褂,你丫不說話的時候還像個人樣。”
那人把葉子拍下去,嘿嘿笑起來,“那爺剛才發威的時候帥不帥,像不像那......那電影裡怎麼說的來著?”
翻了個白眼兒過去,面前的人絲毫不受影響,繼續說道:“哦對對對,蓋世英雄,萬眾矚目,七彩祥雲,金甲聖衣,有沒有?”
這具身體沉默半晌,掃了掃他身上穿的女裝,一字一句道:“白大褂,你丫傻叉。”
轉身就走,後面的人追著問:“誒你罵我幹嘛呀,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宋流光,我可救了你啊丫個白眼狼,誒誒誒我受傷了快看我一眼啊。”
但沒有回頭。
只是一心一意地踩著腳下的草,眼眶一眨不眨,被風吹得發紅,生疼。
那人在後面喊:“我是喬虞,小喬那個喬,虞姬那個虞,宋流光你記住了沒有啊?爺可不是碰著誰都幫忙的,幫你那是看你順眼,小夥子長得俊俏別晚上跑出來瞎晃悠,誒對了我電話你記著啊136xxxxxxx,宋流光你慢點走!你聽清楚沒啊!”
聲音在風裡傳得撕心裂肺,繞著身周,居然感覺有些熱鬧。
但風太大了,走出幾分鐘的路,身後漸漸隱去聲音,那人大概也是離開了。
這樣特別好,那麼嘈雜高興又聰明的一個人,沒必要陪著他一起亡命,他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就憑自己手上累下來的人命,兩個人根本走不到一路。
吹得僵硬的身體沿著公路往上走,心裡只想去找一個人,問問是不是真的,問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背叛這個字的分量委實太沉,沉得身上的小傷口感覺無時無刻不被壓抑著流出血,漸漸浸透黑色的手工定製西裝,眼前的燈光也越來越昏暗混亂。
有幾個人站在前面擋了唯一的光源。
他們拎著刀,笑得痞氣,“二爺,跑了一路,該結束了。”
是該結束了。
……
掙扎著醒過來,被人死死按在懷裡。
是喬虞。
分不清臉上是汗水亦或淚水,額上全溼,眼眶一週也有難言的酸澀感。開口才發現嗓子的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