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拿來兩塊布,一碗洗米水,還有這個時代戲子特用的卸妝膏。
程述微笑著摸摸他的頭讓他下去了。轉身對著鏡子坐在妝臺前,戲服下場的時候就已經換了,現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月白色的長衫。
心下自有思量,在原走向裡岑壹因為女主的原因把這場戲給唱砸了,導致最後不僅沒有引起準備還師恩的秦威的注意,反而把招牌給弄倒了,雖然剛才目測秦溯有點神情恍惚,但憑其他觀眾的反應應該也是不差的。
程述微微一笑,人物的走向已經出現了第一個分岔點,那麼就看接下來怎麼做了。
他抬手取下髯口,拿一塊布細細地浸了洗米水,然後把臉上那些黑色的勾線給一點點抹去。準備換塊布把難擦的油彩給去了的時候敲門聲陡然響起。
不是老班主大概就是那位舉止稍顯怪異的秦小將軍了,程述挑了挑眉,“請進。”
秦溯站在門口笑得一臉尷尬,房內正在卸妝的青年好像並沒有特別關注自己。那雙正在臉上動作的手修長漂亮,指尖圓潤得可愛,在燭火下好像泛著瑩瑩的玉色。
好想......好想舔一口......?!
程述發現某人呆立在門口不發一言倒是一直盯著自己看,停下手中的動作偏過頭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面目俊朗的男人立於盈盈月色之下,目光發愣,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青年放下手中布巾唇角微勾,“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這一聲來得突兀,方才還在發怔的秦溯也發現了自己的失禮,微微低頭以手成拳放在嘴邊乾咳了一聲。
他方才見著那人的一舉一動只覺得熟悉得無以復加,像是在成百上千年裡看過無數遍,明明從未相識,此刻見他待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卻是心下有些酸澀,男人用力抿了抿唇,抬眼望向青年,眼裡竟不自覺蘊了些柔色。
平定了一下內心突然冒出的緊張忐忑,秦溯慢呼一口氣,走上前去,盡力溫和道,“在下秦溯,今日幕後曾與先生有過一面之緣,方才得幸一賞先生空城妙計,似先生這等驚才絕豔之輩,不知可願參軍?”
下午還沒發現,這會兒一站近就顯出了秦溯的高大來。大片陰影投下來,程述微歪了歪頭看向正在等待回答的某人。從秦溯的角度來看,面容精緻的青年偏著頭看著自己,眼眸裡帶了些天真的茫然,小巧挺立的瓊鼻下一雙粉嫩的唇瓣略略張開。
於是小秦同志剛才那份晦澀突然就被蓬勃跳動的痴漢心給刷屏了。
好......好可愛.......
薄唇微張,程述笑了笑,微微揚起頭,“不過是照著戲詞的娛技,秦公子言過了,岑壹一介赤腳平民,當不得如此謬讚”,青年站起身,“只是......”
青年故意拉長的尾聲裡彷彿帶著小勾子,把秦溯撓的心裡癢癢,男人老臉一紅,幾乎要感受到鼻下溼意。
“是什麼......?”
秦溯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聽青年的要求,他剛才居然有一種衝動,好像面前的人就算要星星自己都會去摘下來。男人捂了捂跳得有些歡快的心臟位置,情況貌似不太對,和自己腦海裡禮賢下士那一幕出入略有點大啊。
他攬回神遊的思緒,外面月輝有些傾撒進來,離他們不遠的桌上一盞油燈融融漾出暖光,照得程述像是被兩個世界分割開來,怎麼看怎麼好看,男人下意識勾起嘴角,他媳婦兒本來就是最好看的。
等等......什麼媳婦兒......
秦溯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他近乎是本能地在心裡說了這句話都不知道為什麼。
男人抬起一隻手有些頭疼地扶了額,難道自己就那麼禽獸,居然對剛見一面的男人產生這麼不可說的想法?他下意識地聯想到方才戲場上自己起的反應......然後小秦哥發現......自己可能真相了。但心裡又有個地方叫囂著,像一隻困獸衝撞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牢籠。
不是剛見一面。
頭疼感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勢,秦溯幾乎是跌坐在程述的凳子上,略緩以後看到的就是青年有些擔心的眼。
不得不說秦小將軍被治癒了。
他本來也就不是那麼講究道德倫理的人,說白了壓根就是三觀不正,隨心所欲。喜歡上一個男人對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男人勾起一抹稍稍有些蒼白的笑,他在軍隊裡面許多年,最懂失而不得這個道理,喜歡的東西如果不馬上搶到手邊來好好藏著,鬼知道還能不能有下一次見面的命。
男人幾乎是本能伸出的手在青年的頭上作出一副順毛的樣子,而彎著腰的程述表情明顯不是很能理解現下發生了什麼,面上的笑一瞬間有點僵硬,換來男人更溫柔的輕拍。
就這樣吧,秦溯勾起嘴角,心情很好,像是突然想通了一些東西,如同陽光終於刺破烏雲。
“秦公子......?”程述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提醒,“您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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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只是有些疲累而已,借先生凳子一坐還望您莫介懷”,男人微笑,“先生請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