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見到雲塗回來,立刻就差遣傀儡僕從前去廚房通知江露。這時候,江露剛烤完了一輪蛋糕,手頭正好沒事絆著,於是在收到通知之後,趕忙帶著新鮮出爐的蛋糕一路小跑來了茶室。
江露:“這是我剛烤好的蛋糕,還不大好,你們嘗嘗看?”
雲塗見此情景也知道試探江露的事宜要暫緩幾分鐘,他也不急,只嫻熟地切開蛋糕,十分紳士地先給兩位女性各盛了一塊。
紅葉用小勺颳起一塊品嘗,順帶給出了自己的意見:“糖少了20克,烤箱溫度太低,還要再高10攝氏度,蛋糕在烤箱裡的時間也短了三分鐘。糖漿我不是很喜歡,可以考慮換成糖霜和奶霜,頂部可以用新鮮藍莓來裝飾。藍莓的酸味正好可以中和甜味,讓整體更有層次感。”
江露連忙抽出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一一記錄下來,完全沒有被紅葉連珠炮般的“挑刺”行徑刺激得灰心喪氣。
江露收筆:“我現在再去烤一個,這次我會改正過來。”
紅葉:“不急,你先坐。有兩件事情要跟你說。”
江露不明就裡,但依言坐下。
紅葉:“第一件事情跟烘焙有關。學習一項技巧,通常是從基礎學起。烘焙也是廚藝的一塊,所以我們在學習的時候,通常是依照經典模板權威菜譜來練手。當然,我夾帶了一些私貨。這些私貨對我來說,是心得體會、是舊物升華。但對你來說也同樣如此嗎?我覺得不用著急回答,不妨先在這裡留一個問號。那麼我們怎麼打消這個疑問呢?很簡答,品嘗。你吃吃看你現在做的蛋糕,然後再用我的方法做出一個蛋糕來試吃比較。你覺得哪個好,哪個就是真的好。領悟力不夠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不斷地練習也能掌握。但決定你上限所在的,是你真正的思考和發散。你要去發現不好的地方,並為此做出改進,這才是最重要的。以上。”
紅葉:“還有一件事情,就讓雲塗來跟你說吧。”
江露聽得如有所悟,她抓住了一些微妙的感想,但還無法真正深入進去。她現在能做的,只是把紅葉說的話記錄下來,並期待在日後的不斷翻看中獲得新的領悟。
雲塗看她差不多忙完,問到:“你跟家裡人多久聯系一次?”
江露不明白雲塗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依舊老實回答:“家裡人都挺忙的,我也挺忙的,所以就不常聯系,一個月差不多兩三次的樣子。”
家裡要錢打一個電話,江峰要錢打一個電話,江峰有急事需要一筆額外的錢再打一個電話。可不就是兩三次嘛。
雲塗心中這樣冷嘲,但卻沒有訴諸於口,他又問到:“你跟你家裡人,還有你弟弟關系怎麼樣?”
江露猶豫了一瞬,略有些扭捏地回答道:“挺好的啊,都挺好的……”
雲塗開始“露出獠牙”,嘗試逼問到:“你結合下你自己這兩個回答想一想是不是哪裡有問題。一個月聯系兩三次的關系,你覺得就算挺好的了嗎?”
江露侷促地說不上來,只是重複第一條回答的內容:“他們都忙,沒時間跟我打電話……”
雲塗忽然明白,江露不是有意在騙他,她是在騙她自己。她給自己營造了一段貌合神離的友好親情,並甘願為此勞苦為其犧牲。她可能也知道這場關系的核心只是壓榨,但一旦伸手掀開浮於表面的這層“貌合”,一經顯露“神離”的部分,她自知將會失去所有的動力和方向。
而最最可悲的是,即使這是一段貌合神離的親緣,其中“貌合”的部分,也只是江露的臆想和自我欺騙。
但雲塗還是要問。他想要拉一把江露,不為別的,就為人不該這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