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沈媒婆,古熹便苦下了一張臉,說:“不白,這哪來的媒婆啊,我現在不想嫁人啊。”
沈媒婆在的時候,顧小白一直沉默,等她走了,他才說道:“沈媒婆可怕得很,姑姑,你被她盯上了,你完了。”
這話嚇得古熹差點腳步一崴——她送了媒婆出去,剛進後院——她急急問道:“怎麼個可怕法?”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顧小白說,“你看我長得還不錯吧?我今年才十四歲對吧?但是從我十二歲開始,那沈媒婆就每隔一段時間過來,問我這家的姑娘如何,那家的姑娘喜歡嗎……人家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嬸,我總不能打她揍她對吧?我就只能直接躲著。從此以後呀,我盡量不被她逮到。幸好啊這次有姑姑擋著……”
古熹明白了:“你和不白都被她纏過?”
“她‘長安第一媒婆’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她確實有這個能耐,記得住長安大街小巷每個待嫁待娶之人的名字、容貌、性格……在她手上成功的姻緣也不在少數。”顧小白說,“她還有個特點就是毅力驚人,不幫你找到一個適合的物件就不罷休。我和哥哥到了這個年紀,怎麼可能逃得過她的媒婆眼?”
顧不白搖了搖頭,說:“最可惡的是,她這個事情呀,是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支援的。得罪她呀,差不多就算是反抗皇帝的婚姻政策。”
對於皇帝的婚姻政策,古熹略有耳聞。據說皇帝不喜歡形影單只,非得要所有人都娶妻或嫁人,每個在二十歲之前成親的人,據說還會有官方送的新婚賀禮。
古熹“哦”了一聲,點了下頭,餘光瞟到蹲在角落玩黃符紙的水仙,又道:“不對呀,水仙也在這個屋子裡,為什麼那媒婆就跟沒看到水仙一樣,不催著給他找物件啊?”
話落,水仙抬起頭,一本正經地回答:“姑姑,我長得醜,長得窮,沒人要。”
古熹:“……”
和水仙也相處有些日子了,古熹卻仍舊摸不清他的性子。
他有時候會像現在這樣,波瀾不驚,語調平穩,看上去很可靠的模樣。但他有時候也會調皮幼稚得很,笑嘻嘻地跟你說“姑姑你頭發上沾了一隻飛蟲”,或是“哈”的一聲從背後冒出,嚇你。
而且對於一切嘲笑他的話,他竟然全盤接受,淡定得簡直不像個十四歲的少年人。
比如“仙女”這個稱呼,古熹本以為在顧不白第一次這麼叫他的時候,他會強烈地抗拒一番,畢竟哪個男的會願意被人稱呼為“仙女”啊?然而他竟然一句反抗的話都沒有,就這麼再自然不過地接受了。
古熹也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爹孃,會給自己兒子起“水仙”這麼個明顯女性化的名字。
莫非這名字的寓意,真是水裡的仙女?
古熹好奇歸好奇,卻也沒問過,畢竟他們還沒熟到說心裡話的程度。
媒婆走了之後,幾天沒上門,古熹鬆了口氣,以為自己表明想法表對了,打消了沈媒婆的念頭。
然而顧不白彷彿看透了一切,說:“你就等著吧,肯定會有男人上門找你。”
果然,顧不白這張烏鴉嘴靈驗了,真有一個書生樣的男人敲響了金水流的大門。
那會兒古熹剛結束上課,剛送了姑娘們離開,還沒回到後院喝口茶呢,就聽到剛關上的大門被敲響了。
古熹本以為是哪個來上課的姑娘家可能落了什麼東西在這,便沒問是誰就開了門。
然後她就見到了甄金石。
媒婆口中長相秀氣的甄進士。
“姑娘,你好,請問古熹姑娘在嗎?”甄進士笑容得體,一舉一動都透露著禮儀。
伸手不打笑臉人,縱使古熹有心想把不認識的人關在門外,但她也做不出來,就只好說道:“我是,你是……”
甄進士立即便開始了自我介紹,洋洋灑灑彷彿在寫一篇名叫《我過去十八年的精彩生活》。
末了,他說:“姑娘,你不打算請我進去嗎?”
古熹呵呵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我們店已經打烊了。”
甄進士點點頭:“不錯,早點打烊,買菜做飯,賢惠。”
古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