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這才緩緩開啟,顧淮陽一成不變的臉上終於有了些錯愕,低頭看著坐在地上,靠在蘇文青肩上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徐弈博抱起宋遇安,繞過他,快步進去。
“顧淮陽,就算你不喜歡她,但是她好歹也是喜歡你的人。請不要糟蹋一個喜歡你的人的真心。”蘇文青皺著眉頭,不滿地疾聲厲色訓斥這個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說完又把宋遇安的打濕的外套脫了,把沙發上的被子堆在她身上。
顧淮陽一言不發,納悶與愧疚,眉頭糾在了一塊。他不知道她還在。
連一向為顧淮陽說話的徐弈博也不偏愛他了,有些冷唇相譏:“你讓一個女孩子在門口吹冷風,做的好,顧淮陽,我相信她很快就會死心了。”
“……”
一片黑暗,強烈的撞擊聲,她驚恐的眼底瞬間被血色覆蓋。
遇安頭昏昏沉沉地,迷迷糊糊地彷彿聽到有人在她耳畔說話,她好似用盡了力氣才睜開眼來,一絲光亮刺眼,模糊的臉逐漸清晰起來。她有些紅了眼,淚便從她眼角如斷線掉落的珍珠不斷滾落下來。
“愛哭鬼。”男人心疼地替她擦了擦眼角,寵溺地輕斥,他那寬厚碩大的手被她緊緊抓住那隻手,感受那手心的溫熱,又把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那張臉她想了無數年,可是每每想起,她又悔恨了自己無數年,要不是她太過驕縱,他還會好好地呆在她的身邊,每天都能寵溺地叫喚她起床,給她講故事。
“爸爸。”她躺在床上低喃,有些不可置信,手依舊緊緊抓住那隻手,那隻手想抽出來給她擦擦眼淚也不行。男人終於無奈地笑了笑,溫和地說:“愛哭的孩子沒有人喜歡的。”說完,他用那隻被她抓住的手背擦了擦她眼角,她那雙靈動又夾雜哀傷的眼眸,因為染了一層水汽,朦朦朧朧的,倒顯得有些楚楚動人。她半天才啞著喉嚨可憐開口:“那是因為爸爸不在我身邊。”她眼睛眨也不敢眨,直勾勾望著他,彷彿她一眨眼,面前的人就會消失。
男人聽了她的話,想摸她手時,那隻手依舊被遇安握的很緊,男人笑了笑,換了另一隻手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說:“我們遇安要變得堅強。”
遇安不肯放手,直勾勾盯著他,認真問道:“那爸爸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男人看著鄭重其事地問他的女孩,寵溺地笑了笑,說出的話輕柔地不像話:“傻孩子。”他說完,又用另一隻手的大拇指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痕,“還這麼愛哭。”
她眼看著那隻並不柔滑甚至還有些粗糙的手擦拭著她的淚痕,她輕聲低喃:“爸爸,對不起。”
這是她多少個日夜想和他說的話,可是每一次還沒來的及開口,她的夢便破碎,只餘枕邊的淚痕,如今,迷迷糊糊,又恍恍惚惚,她難以置信地輕柔說著,生怕這個夢還未做完,她便醒了。
“爸爸,別走。”迷糊中的遇安緊緊抓住那隻溫熱的大手,嘴裡還在低沉的胡言亂語。
顧淮陽盯著抓住他手的微涼的手,在那隻手緩緩落下之際,又及時緊緊握住,那涼薄的墨瞳就那麼怔怔盯著沉睡中的女人,暈開連他也未曾預料到的憐惜,他低著頭低聲的話彷彿比窗外的風還輕:“對不起。”
遇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環境裡。她爬起床,左顧右盼,剛要下床,蘇文青便進來了,急忙道:“哎,別下床,當下又發燒了。”
遇安望著她,喉嚨幹澀地難受,道出的話也如撕裂的錦帛低沉:“我在哪?”
“喝口水。”蘇文青不急著回答她,等遇安乖乖喝了一大口水時,蘇文青才說:“這是顧淮陽家。”
遇安迷迷糊糊地點頭,原來她第一次來顧淮陽這裡,竟然是因為生病了。她突然想到什麼,拉著蘇文青問:“我爸爸呢?”
蘇文青摸了摸她額頭,疑惑地說:“燒退了,說什麼夢話呢?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我讓老徐他們給你請了一天假。”
難道是她做夢了?遇安又想到她是因為顧淮陽才來的這裡,伸長脖子朝開著的門外望去,問:“顧……淮陽呢?”
蘇文青看著才醒來的遇安不是說夢話,就是一開口詢問顧淮陽,沒好氣說:“他被老徐一頓暴打,去醫院上班了。”蘇文青隨口說完,看到遇安緊鎖的眉頭,又訕訕笑了笑,道:“開玩笑的,你先不要管他,他好的很。”
遇安知道那是個夢,死去的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呢?可是手心的溫度那麼真實,比過往那麼多夢都真實,就好像,她的爸爸真的來過這,其實她根本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只是她又突然希望這世間真的有鬼神,這樣也許,她的爸爸就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地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