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州夜雨,煙籠一城。
此夜官員醉酒,武者狂歌,長樂坊頹廢荼蘼的聲響從北城一直穿到南城。
乾宋成安五年的人們縱酒狂歡,不是為了慶祝,而是為那“及時行樂”的官場風氣。
天子重色,取此花叢奼紫嫣紅,都收入深宮禁院,就連選仕都要的面貌端正之輩。當臣子的自然附和,整日裡倚紅偎翠,於長樂坊尋歡作樂,聽那秦女輕歌,一手琵琶如急雨落珠。
當權者都是這幅模樣,乾宋風氣也就愈發奢靡。百姓皆愛好顏色,行走街道盡皆塗脂抹粉,巧笑嫣然。
正是這麼重視女子容貌的朝代,她卻似乎被仙人拋棄,就算父母拜了多少次仙君,她都是一副醜陋面容。生在這個時代,何其不幸!
“張家有女丑如無鹽,生就面有紅斑,有羅剎之相,見者無不悚然。”
坊間流傳她為仙所棄,才長得如此醜陋。
而當時,年僅七歲的她就站在雕花木門之後,驚恐地聽見,她的母親正和管家商量著。
——商量著如何殺死她。
已然聽到,她卻沒有聲張,只是靜靜地離開宅子。
從母親一直以來冷漠的眼神中,她早已知曉母親的心思。
一如預料。
早慧的她懂得的,自己的存在就是張府上下心頭的一根刺,這根刺扎得那群人血肉淋漓,每日都恨不得將自己處之而後快。
跑在隱蔽的街巷,心裡的滋味已經記不得了,只是臉上卻已經冰冷一片。
……
屋漏逢雨,雪上加霜。
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小雨,沾衣貼在面板上,冷得徹骨。
此時已經跑出張家極遠,應該不會有人追上來吧。
她心中想著,隱約還在期待無情女人的回心轉意。
還時年幼的她根本跑不遠,就像只尚且在牢籠裡,只是活蹦亂跳的兔子。
不知在這條隱蔽的巷子裡跑了多久,雖然只有很少的人瞧見了她,但無人不知,那就是張家醜陋如羅剎的大小姐。
所以,她還是被追上了。
——因為她那出奇醜陋的臉。
一群手中提著棍子的家丁堵住了她的去路,臉上帶著嫌惡,似乎用棍子打她都是髒了棍子。
“不要怪我們殺你,要怪,就怪你母親。”
說完,那堅硬的棍子就打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