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蟬鳴聲穿不過孤冷的謝雨宮。
白霧山的一切都是冷的。
連同傅雨樓的心。
冷得徹骨。
在少年仇恨地目光中,白衣道士仍然是一派冰冷無情,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擾動他的心神。
“飯菜裡有專門給你們下的九日殘雪,一旦吃下肚子就會穿腸肚爛。”
“九日殘雪?!”
溫修雲丹鳳眼圓睜,顯然是知道些什麼,滿眼的不可思議,修長手指卷著懷中小女孩黑亮的髮絲,脆弱地像一隻斷翅蝴蝶,她身邊的應莊陰鬱的臉色更加蒼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傅雨樓。
“那不是上古的毒藥嗎……為什麼你會有這個配方?!”
九日殘雪,九日忽見遠行客,原是早已冷殘雪。
這個毒藥就和它的創作者一般臭名昭著,那撐著紅傘的身影,早已成了修真界禁忌的話題,直到靈氣衰敗,門派傾塌,才得以從塵封的記憶中被拿出來,流轉於各個話本傳奇之間。
傘上紅梅三分香,枯骨生花五里長。
那麼,這個早該被封藏的毒藥,又是怎麼被眼前的正道宮主得到的呢........
........
“好厲害。”
莫讓驚嚇中又吃了一口魚肉,放在嘴裡嚼嚼嚼,還怪好吃的。
傅雨樓眼神複雜地看他又咽下去幾口,那白玉盤子裡的魚肉見了底,頓了頓道:“九日殘雪,江湖上早已失傳的毒藥,在眼下,你們根本無法解除。”
他看了看還在吃的莫讓,“正常人吃下一口就會在一炷香內無聲無息地死去,武師能支援更久些罷了。”
莫讓又喝了一口酒,一直到那玉瓶空蕩蕩,他才“哐當”一聲將那玉瓶放下。
用允州城裡得來的絲絹文雅地擦了擦嘴,他絲毫不覺得自己行為奇怪,淡然溫柔的氣質和劍拔弩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溫修雲有些擔心地看了他一眼,皺眉抱著小女孩兒,直視著傅雨樓點漆般的雙眼道:“我們其他人的飯菜裡有沒有九日殘雪?!”
“沒有。”
傅雨樓白玉般的面龐上還無表情,“但是……有別的東西罷了。”
他絲毫沒有對他人下毒的愧疚,這種東西早就在那些陰謀之中被絞殺,過分的善良和正直對自己奪權毫無作用,只有謹慎,再謹慎點,才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那是他的處事之道。
.........
他比自己更像個惡鬼。
莫讓暗自腹誹,慢條斯理地拿起放在身邊的寒鴉,木質的刀鞘上面裹著漆黑的皮革。
——雪白和漆黑,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顏色。
那層皮革上滿布風沙和刀劍劈砍的痕跡,滿身傷疤,充斥著歲月的厚重感。
這柄長刀,伴隨著樊興言一入江湖數十載,砍過惡人也殺過忠良。從萬猶清手底下淬火誕生開始,就開啟了一段血雨腥風的歲月。
他抽出長刀,銀白雪亮的刀身紫光錯雜。
身前白雪身後骨!
寒鴉三尺闖江湖!
自他拔出寒鴉開始,他的氣質就變了。眼瞳深處宛如血海,一團烈焰以焚燒天地的決心熊熊燃燒。他一身溫和的氣質內斂,渾身張開刀芒,刺人無形之中。
冰冷無聲的宮殿,暗流湧動。
眾人見他拿起刀,也紛紛舉起武器對峙,那一抹雪亮的出世就像是點燃某個緊張關卡的導火索,一場不得不打,也不能不打的紛爭即來如山雨瓢潑。
“多說無益,來戰。”
莫讓毫不在意身後諸人,自打他拿起寒鴉開始,這裡就只剩下他和傅雨樓兩個人,其餘眾人皆無參站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