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衝到一半便頓了腳步,因為他不識路。
沂老爺喘著粗氣從身旁跑過,手裡那根棍子直接杵地上。
圓月明亮如玉盤,照得四周景緻依稀可辨。
沂老爺子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到了,卻見著沂南靜坐在一堆泥土之上。
他身旁有個坑,坑裡棺材尚在,棺蓋被開啟,斜斜歪向一邊,裡面空空如也。
沂老爺子腦子裡轟然一炸,那根時刻緊繃的弦錚的一聲斷裂。
那是元顏的墓。
許是察覺到了動靜,沂南抬頭看去,揹著月光,他只能瞧見沂老爺大致的身形輪廓,看不清他臉上是何神情。
沂南看了看四周。
幾個大漢七竅流血,死狀極慘,橫七豎八地倒在周圍。
沂老爺稍稍走近了些許,眼珠子打轉,沒瞧見花顏。
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只能沉了臉色道:“人是你殺的?”
“為什麼明明是你殺人,愧疚難安的卻是我?”沂南抬頭,眼神略有些空洞,神情幾分木然,幾分恍惚。答非所問。
低聲細語,卻又如雷貫耳。
“當初將元顏埋了,就埋在這兒,城外蕉嶺,這兒。嘿,我把墳墓一扒開啊,裡頭人沒了。連個骨架子都沒了。人呢?你若說被蟻蟲噬咬了去,連個衣服片兒都沒有我倒是信,陪葬的金銀飾品也被蟻蟲吃了去?”
小廝覺得自己死定了!知曉了不該知曉的事兒!
沂老爺盯著沂南的目光極是深幽,諱莫如深。
沂南趴下去,趴在了棺材邊緣,拿手進去掏,“你看,什麼也沒有。她去哪兒了?”
他話音落下便不再響起,四周一時極為安靜。
圓月淺淺偏移,將萬物影子帶得轉向,重重樹影相疊,將二人身影遮掩。
兩人不言不語地對視了許久,小廝在旁側冷汗岑岑,忐忑不安,直直盯著鞋尖,一動不動,大氣也不敢喘。
沂南手腳並用地爬起,長袍沾了溼潤泥土,略顯沉重。
踉蹌僅是一瞬,沂南向沂老爺走去。
“我道為何那日之後總是夢見元顏與我說,她死得好慘。以致我日夜難寐啊。我向上天禱告,我抄了一卷又一卷經文贖罪,我覺我滿手鮮血,撥落出去的錢財都帶了層層血氣。明明人不是我殺的,為何我卻良心難安呢?”
沂老爺靜靜聽罷,只是冷笑,“婦人心腸,難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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