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一瞬寂靜,似風止雲息,似猿鳥啼絕,似葉落無聲,唯獨他清淺呼吸尤為清晰。
猶記小樹林見面時,他一襲白衣,清絕獨立,然眉眼之間卻盡是桀驁,薄唇勾起之時,嘲諷之意十足。那時的他,只可遠觀,且思之悵嘆。
那時,這雙眼睛,似浸了三魂河水般冰涼,不見絲毫情感,便是笑,也是不達眼底,嘲諷的,冰冷的,冷眼旁觀的。
然而此刻這雙眼睛,笑意盈然,從裡至外,都是笑的,意味深長。
花顏被他這笑刺得倏而回神,只覺渾身怪異感立時便起,手忙腳亂地爬開。
小時候打鬧之時也時常將小辭撲倒,還會伸手捏他臉頰兩側,還會伸手拽他頭髮,甚至過分之時還會拽他衣袍,看他肩膀半露,氣憤而去。往往此刻,她便幸災樂禍,指著他背影哈哈大笑,嘲笑之意十足。
這些都是宮闈爭鬥,權勢傾軋時,獨屬於他們的小時光。
然而此刻,卻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感覺,怪異的,莫名其妙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兩人都已及笈長大,肢體接觸便成了忌諱。
或許是五百多年未曾相處,再見不久便如此……令人有些恍惚不適。
亦或許是因為他容貌徹底改變,她還未完全適應。
花顏點頭,沒錯,就是因為容貌。
她將天命鐲取下套入手腕,再將花辭拉起,習慣性的彎腰給他拍去身上塵灰。
“阿姐……”
“怎了?”
“我長大了,是男人了。”
“啊?”花顏怎麼也沒料到是這句話,一時下手重了些,狠狠拍在他腰後。
“嘶……關鍵之處,下手輕些。”他伸手將她髮絲撫順了,不知想起什麼,重重嘆氣。
“便是教訓了!下次還敢戲耍於我,叫你好看。”
“你不行啊,打又打不過我,嘴皮子也鬥不過我,罵了也沒效果,總之說來,你若要懲治我,沒一樣拿得出手。”花辭搖頭,自己撣著衣袖。
“我是拿你沒辦法,我可以找凌修去啊,人家是天帝陛下呢……說來也怪,往日凌修也時常帶命鐲去玩,怎麼就不見這傢伙對他好點?凌修也算風姿卓絕啊……”花顏撫著命鐲,隱有思索。
花辭聽罷,悠悠負手,袖袍遮蓋下,已是雙手緊握。然卻對她所說嗤之以鼻,“他也不過那樣。說明他心術不正,偽君子,命鐲才不理它。呵。”
“凌修雖瞞我許多,但到底對我還算客氣。也沒苛刻於我……”花顏說的認真,對凌修,她是沒什麼感激也沒什麼恨意,但或許有怨。怨怪他將小辭一事瞞著不讓她知曉。
“呵,你是不知他們怎麼說呢,邑初長公主跟天帝凌修,那關係好得不得了。天帝陛下久不納帝妃,日日去看長公主,這明眼人一看啊,八成都懂呢。”
花辭轉身望雲海,語氣涼薄而又嘲諷,似一瞬間又恢復了本性,那笑意十足的模樣,只是一個錯覺。
花顏當即皺眉,脫口而出,“胡說八道!”
“呵,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界人都是傻子麼,單單對你一個什麼大事也沒做的女子恭敬有加?降妖除魔了麼?開界立功了麼?還是三界大戰力挽狂瀾了?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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