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揮之不去的都是夢裡那個墓葬臺,森森白骨,皇帝,道士,還有……鐲子。
花顏恍恍惚惚洗漱吃飯,心不在焉地繞過桌子準備走人,忽然又似想起什麼,全身上下摸了個遍都沒找到銀兩。
是要結賬的啊。
花顏攏袖,指尖碰著銀鐲頓住。
那夥計的表情十分忐忑,看了她好幾次又不好直接攔人。
這姑娘可是他迎進來的,這要是不給錢,可是要算到他頭上的。
花顏抬起手腕看了看銀鐲,那個看起來極像一對的銀鐲,亮得很,甚至比天命鐲都要亮。
花顏幾不可察地皺眉。又摘下來仔細檢視,沒有皇室專有刻痕,想來不是御賜之物。
她把這鐲子推到夥計面前,心裡稍稍放下,是她看走眼了,這不是小辭的銀鐲,沒有刻痕。
然為何入手卻與命鐲重量無二呢?
很快,夥計便告訴了她答案。
“姑娘,你這……你這……”夥計面色十分不好看,又把鐲子推回給她。
“怎了?”
“假的!”
花顏愣住,“當真?”
“當真。”
花顏輕嘶一聲,收了這假鐲子,又把天命鐲摘下來推過去,“你再瞧瞧這個?”
那夥計拿著鐲子端詳片刻,又在手裡掂了掂,忽而大驚失色,連忙推到她面前,“姑娘使不得,這,這太貴重了!”
“……”花顏扶額。
將鐲子重新套回,花顏摸了摸髮簪,嘆息。
“老毛病。”有人在身後輕嘆,推了錠銀子過去。他蒼白的指尖在眼前晃過,廣袖之上繡刻著如煙般縹緲的字紋。
老毛病?
“小辭?”花顏倏而轉身,皺眉,又是那與小辭十分相像之人。
他略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她,負手離去。
正是這一眼,花顏腦子轟然一炸,往日點滴如在眼前重現。她看了看幾乎已步出客棧的人,連忙快走幾步上前拽了他手臂,“小辭?花辭?”
甫一出了門,他一襲白衣及過分俊朗的外貌立刻便引來了路人側目。
花顏呼吸急促,扯了他手臂連問了兩三遍,忽然又拽起他手腕,廣袖滑落,他蒼白的手腕上套著一個已然發黑的銀鐲。
任憑花顏如何對他動手動腳,又是拽又是摸,也不見他有何怒氣,恍若一夜之間變了個人。
明明昨日還冷嘲熱諷,似諷非諷的語言神態,今日何話也不說,嘴角還勾著一抹笑。
花顏摸不準此人心思,要讓她僅憑一個銀鐲認出他,還很玄。
“小辭?”花顏第五遍問起時,此人終於停下腳步。
“長公主瞭解花辭麼?”他垂眼看她,難得沒有別有深意。
瞭解嗎?自小便一起長大,二十多個年頭,一起謀劃,風裡來雨裡去,驚險有之,步步驚心有之,初始掙扎於權謀之中,小心翼翼,唯恐一步錯步步錯,爾後掌政,握生殺大權,這一路走來,兩人從不曾異心,從不曾丟下拋棄過彼此。
瞭解嗎?肯定是瞭解的。
花顏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看看我,是他麼?”他稍稍低頭,離她更近了些。
看著這張足以驚豔世人但陌生的臉,花顏卻再次猶豫了,這是花辭嗎?是邑初的皇帝麼?是他的弟弟小辭麼?是嗎?
見她猶豫,他忽而拉著她往一旁走去,那是個酒肆。
甩了錠銀子給酒家,打了一罈子酒,要了兩個碗,在所有人或驚豔或疑惑的目光下拉著她出了京城。
到了城外的亭子,兩人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