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的眼神暗了下去,不甘的收回手,忸怩著說:「娘只是看看,沒別的意思。」
少女熬了一碗姜湯給成靖寧灌下,成靖寧咳嗽了幾聲,恍恍惚惚的睜開眼,喝了姜湯後道了聲謝昏昏睡去。「娘,她怎麼處理?」吃過早飯,少女洗著碗問婦人道。
「等她醒了送她走吧。」婦人拿著掃帚清掃屋子,沉吟不決地說了一聲。如果有那對鐲子,在縣城的房子應該能保住。她們一家救了那姑娘,讓她把鐲子贈送給她們,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婦人一臉惆悵的想著。
成靖寧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太陽西垂才醒。守在她床邊的小男孩見她醒來,飛快的跑出房間去找他娘。很快婦人領著三個孩子進來,齊齊盯著她。成靖寧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道謝說:「多謝大娘一家收留。」
婦人笑容勉強,說:「醒了就好,錦繡快去端吃的來。」
被叫錦繡的姑娘離開屋子,端了一碗餘溫尚存的稀粥和炒鹹菜進來。「家裡窮,實在沒什麼吃的,小姑娘你將就些。」
「有吃的就好。」眼下哪還有那麼多講究,成靖寧這時餓急了,端起稀粥一口喝完。「謝謝。」
錦繡收了碗,和兄長弟弟離開,婦人則一臉難以啟齒的模樣,侷促的站在床前。成靖寧注意到她的異樣,問道:「大娘,出什麼事了嗎?」
婦人聞言,登時大哭起來,跪在成靖寧面前求她幫忙。成靖寧被嚇了一跳,趕忙下床扶起來:「大娘有事慢慢說。」
「我知道這麼做冒昧了,但實在沒有辦法。都怪我家那口子不爭氣還去得早,欠下一屁股債讓我們孤兒寡母幾個還。如果到期還不了,縣城裡的房子還有我的兒子女兒就要被賣了抵債,求姑娘救救我們一家子!」婦人說著又跪下了。
成靖寧的目光隨著她落到自己手腕的翡翠玉鐲上,還好綁她的人沒收走她身上值錢的東西,想著這家人欠下的債不少,問道:「大娘慢慢說,您有困難我一定會幫忙的。」
婦人拭了淚在床邊坐下,絮絮叨叨的說起這些年的往事。婦人姓許,叫瑾娘,原來她是蘇州城官家織造坊裡的繡娘,繡得一手好蘇繡,年輕時在坊裡也是個好手。後來相中一個叫施進的書生,便嫁與他為妻。郎才女貌,新婚時他們是附近鄰居口中人人稱羨的眷侶。
施進也爭氣,先後考中秀才舉人,便開始傲慢自大起來,漸漸的覺她人老珠黃,出身太低,嚷著要納妾。瑾娘無法,只好拿自己的積蓄給施進納了一個良妾,生了一個女兒,就是剛才的錦繡。只是後來施進考進士,屢試不第,每次上京都是不小的花費,家裡也越來越窮,無力再支撐他趕考。
施進因此心灰意冷,不再熱衷科舉,便在蘇州縣城裡開了私塾,教孩童讀書認字,收些束脩養家。只是他平日裡除了教書育人,還染上賭癮,開始頻繁出入縣城的小賭坊。私塾的學生見師傅這般品性,不再讓孩子到私塾上學。
無人上學,私塾只好關閉。沒有負擔之後施進一門心思賭博,一開始家中還能支撐,後來沒錢就借左鄰右舍的錢,甚至借賭坊的印子錢。一兩銀子翻成十兩,五十兩,甚至百兩。施進還不上銀子,被賭坊的人活活打死,還有她那叫錦月的女兒,險些被抓去抵債,錦月抵死不從,一頭撞死在賭坊內,賭坊這才收手,限她在二月之前還債,否則就要賣了她們城裡的房子和兩個兒子。至於他丈夫納的妾室,早在丈夫染上賭博之後就跑了。
只是她一介女流如何還得起那麼多銀子?只好帶著兒女躲到鄉下,但一直躲著不是法子,賭坊的人遲早找來。「我也是沒法子,才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提起不堪回首的過往,瑾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成靖寧拍著瑾孃的後背, 幫她順氣, 深覺這個時代的女人可憐, 同時對未來包辦的婚姻更加恐懼。想了一會兒後說:「這樣吧,今天已經晚了, 我們明天再想辦法, 大娘先回去歇著。」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還是警惕些好,尤其是現在。
瑾娘抹著眼淚離開, 成靖寧躺在床上想了一陣,決定明天起早一些。習慣了高床軟枕,這一夜成靖寧都沒睡好, 雞剛打鳴就起床穿衣裳, 想著這身衣裳太打眼,就從衣櫃裡拿了一身布衣換上。
這家的人還在睡,她輕手輕腳的出門,站在夜色裡沉思著。等到天亮些之後,到左右的鄰居那裡串門,自稱是許家的親戚, 家裡出了事,過來投奔的, 半夜才到。成靖寧健談, 旁敲側擊的打聽許瑾孃的事。提起許瑾娘,個個搖頭嘆氣, 說她可惜了,又罵施進混賬。得到想要的訊息後,用十個銅板買一盆稀粥,一碟鹹菜和六個饅頭。
那家人說的話和瑾孃的說辭大致對上了,但她不放心,讓幫忙把早飯送到許瑾孃家。走遠了些之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