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疏桐爽的舉了拳頭伸在胸口使勁握。
——噢耶
後來私底下,元疏桐又召見了一回西陵二皇子李佑卿,本來是打算偷偷摸摸的見一回,畢竟有些事還是要說明白的。偏偏如花大公公那個棉褲腰似的嘴,人家顧國師只是照例來送摺子,他倒好,湊上去就交代了幹淨。
故而,顧國師第二日直接罷朝了。
元疏桐扶額,她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半月前犯下了何等的彌天大錯。
自從她那日寵幸了顧辭初,他便越發任性放肆。
她去探望穎妃,顧辭初不高興,罷朝。
她召見李佑卿,顧辭初不高興,罷朝。
就連上朝,她就多瞧了人群中新上任的探花郎一眼,那天的摺子就和雪花似的一箱子一箱子的從顧府往宮裡抬。
從前這些事兒,顧國師再如何不高興,都是盡職盡責,不敢有一點怠慢的。
如今……都怪朕,這簡直就是一缸醋壇子呀!
元疏桐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問題在於,那日李佑卿來的匆忙,走的也十分匆忙,她沒細問,只聽說西淩驛館裡遭賊了,身形像個女人,套著碩大的黑披風,月黑風高的,瞧不清臉。
元疏桐眯眼,若有所思。
於是,她只好再一次約了李佑卿,不過這回她精明瞭,沒傳口諭,而是讓小翠送的信件,地點則是紅袖招。
花紅柳綠的紅袖招,茜紗飄搖,影影綽綽,無論外頭如何翻雲覆雨,這裡好像從來都沒有變過,男人照樣摟著一把楚腰親親熱熱,女人依舊婉轉吟唱花枝招展。
元疏桐感慨了一把,拎了一壺好酒往廂房去了。
西淩使者要回朝了。
她與李佑卿相識,算來算去,有大半年了,說來也奇怪,好像她是王湉湉的時候也遇見過這人,雖然那段記憶非常的不美好……
除去顧辭初,這人算是見證了她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廂房裡,李佑卿還是那件破衣裳,銀山白袍,上繡滾邊祥雲,西淩皇室的衣裳都有這個怪毛病,素的就拿銀制的線刺繡,豔的就拿金制的線刺繡,來來回回就那麼兩種樣式。
元疏桐撇撇嘴,將酒壇子往桌上一擺,毫不拘泥於女皇身份,好像當初第一次遇見他一樣,跨坐在椅子上,獨自斟了一杯,一口飲盡,滿口辛辣,好酒。
小翠可不是棉褲腰的嘴,她只是早前如花叔告密的時候收了顧國師的錢,拿人錢財□□,這點行規她還是懂的。
那廂顧辭初翻身下馬,帶著一列軍隊風風火火的進了紅袖招。
幾個吃酒的皇親貴胄、顧命大臣一見這陣仗,個個嚇的窩著頭,要麼藏在懷裡美人兒的廣袖裡,要麼幹脆往桌子底下鑽。
這什麼情況……丟人……太丟人了……
鴇母也著實捏了把汗,但她營生這些年,早練就了天塌下來了生意照做的本事,搖著手裡的牡丹紋團扇,扭著腰笑盈盈走過去。
顧辭初一向低調,很少會如此大搖大擺,平日裡她倒是還能喊聲顧公子連帶著套套近乎,而今日,識時務的都曉的,顧國師惹不得了。
“哎喲,顧大人,怎麼大駕光臨來咱這兒,翠翠,香香,大主顧來了,都出來迎客——”
“他們在哪兒。”顧辭初擺弄著熨燙垂順的四層擺袖,眼神幽幽,燒著暗紫色的冥火。
幹這行的都是人堆裡爬出來的人精,眼珠子一轉,連忙道:“二樓天字一號房,小丫頭剛上去沒一盞茶。”
到了門口,推門的手一頓。
只聽裡頭一個男人的聲音——我瞧上你了。
李佑卿道:“我瞧上你了。”
元疏桐驚的一口美酒盡數從嘴裡噴出來,嗆的眼淚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