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自私不堪,就算逆天而行,他也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
就像蘄城那位風公子所說——人活一輩子,什麼都無所謂,只是不能辜負了自己。
等不到顧辭初的答案,元疏桐心裡預設了自己猜測的那種,聳肩一笑,瞭然。
“其實有時候我想,也許大人你真的有些喜歡我呢,哦,喜歡王湉湉。”喜歡的是王湉湉而不是鹹寧女皇的臉。她頓了頓,繼續說:“因為大人突然放蕩不羈,突然辭官,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看起來很像是為了我。”
顧辭初蹙眉,看來她是誤會了,張口想要解釋清楚,背上又是一涼,元疏桐鑽到他背後繼續上藥:“大人,有的時候,我真的好羨慕女皇陛下,同樣一張臉,長在她身上是高貴,是權力,是理所應當,是為所欲為。可長在我臉上,就是假貨、卑微、褻瀆,甚至危及生命,她什麼都有,卻依舊掠奪,而我什麼都沒有,卻連爭取的資格也沒有,”
這話自她口中說出來,非常的平淡自然,沒有一絲怨懟,一絲憤懣,元疏桐只是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所有的淚水都流到了心裡,她哭不出來:“我知道,人生來就註定了三六九等,我認命。”
“——咳咳咳”顧辭初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臉上迅速竄起一片不健康的紅,他只覺的桐桐說的每個字都想鋼針,自他的耳朵一直穿進心肺,他現在五髒六腑都在出血,若不咳出來,就會活活憋死。
那一刻,顧辭初突然意識到,他的自私已經殺死了從前神采奕奕的元疏桐,他們愛情的代價是鹹寧女皇所有的驕傲與尊嚴。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兩全……
大約又過了二十來天,批準顧辭初辭官的奏摺終於下來了,顧辭初也沒耽擱,即刻吩咐老管家收拾東西,遣散下人,盡快搬回蘄城。
魏鸞、琦瑤這一波人除了元疏桐倖免於難,其餘的全部都被遣退。
眾人都是哭哭啼啼的,只有琦瑤笑嘻嘻的跑過來對元疏桐說,我就說大人對你不一般,你還不承認。
元疏桐苦笑,心下懟她:哪是對我不一般,是對鹹寧女皇這張臉不一般。
這一路走的倒十分順暢,元疏桐耐不住寂寞,無法無天的鑽進顧辭初的轎子裡,同他嬉鬧,然後神秘兮兮的從領子裡掏出一本書,一邊火氣沖天的翻頁一邊念念叨叨的罵。
——所以女主就勾引男二了?
——男主就這麼篡位了?
——那個江湖門派不是被一鍋端了嗎?怎麼又蹦出來了?
——寫的什麼破東西!
這成功引起顧辭初鮮少出現的好奇心,他瞄了一眼,那書的名字叫《國師,朕要娶你》,不知為何,憶起前些日子他在蘄城遇到的黑衣男人,便隨口問:“這是那萬惡的隱裳為玉所寫?”
元疏桐眼睛一亮,道:“大人料事如神,據說有系列篇,等一會兒咱們定了客棧後就去附近的書館找找看。”
顧辭初點點頭,不置可否。
這是家小書館,門匾上四個大字——博古通今
別看地方小,裡頭人來人往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元疏桐拉著顧辭初往裡走,顧辭初沒辦法,只好依著她。
說實話這些書顧辭初基本上都看過,沒看過的大多是話本志怪野史這一類,秦四忠教的學生都有博覽群書的要求,從前也只有一個元疏桐沒達標。
於是他就安靜的坐在公用的長椅長桌上,百無聊賴的等著元疏桐過完幹癮回來找他。
忽的,對面那位看起來呼呼大睡的白衣男子慢悠悠對他說:“好久不見,顧兄。”
這聲音富貴華麗,語帶三分笑,他應該在哪裡聽過。
果不其然,九重宮紗、白衣勝雪,顧辭初連忙作揖:“風兄,好巧。”
那廂元疏桐抱著《國師,朕要娶你》直沖話本區域,照著書面扉頁的模子找系列篇,找來找去,找了兩圈,愣是沒找著。
於是她隨便抽出來一本,靠在櫃子邊看。
這書看起來有點老舊,扉頁上是一句詩——三千繁華終成空。
翻開來,第一面是兩個男人赤身裸、體的彩色丹青,筆法柔和、活靈活現。
開頭寫到:
姚黃魏紫、紅袖添香。
功名利祿,如畫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