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最終還是會不要我,當初又為什麼把我帶回來?所以、所以,如果你不要我了的話,我也、我也就不要你了。”莊笙抽抽噎噎地終於說完,他從孟衍脖頸處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地望著他。
最後好不容易放句狠話,卻因為發紅的眼眶與濕漉漉的臉,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孟衍這個時候,恨不能有架時光機器,好回到八年前抽死那個腦子進水的自己。以為只要隔遠了就能躲開,以為躲開了對兩個人都好。
可最後事實證明,八年來受折磨的,從來不只是自己。
他抬手溫柔地拭去莊笙臉上淚水,而莊笙話說完,情緒穩定下來,便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躲開他。孟衍捧著他的臉,雙眼凝視著他的眼睛,不讓他逃避。眼神溫柔堅定,卻又有一種悲傷在其中彌漫。
“笙笙,你聽好,我從來沒有不要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絕不會有。”
我所害怕的,是你不要我啊。又或者,我害怕承擔不起,那個要你的代價。但如果自以為安全的分隔會讓你這樣難過,那從今往後,只要你不說離別,我將永遠相隨。
哪怕,那意味著將隱秘心事封印掩埋,獨守自己釀出的苦果,一輩子套在自己設下的枷鎖裡永不得解脫。
只要你能重展笑顏,喝一輩子自釀苦酒我也甘之如飴。
因為哭得太投入,情緒起伏太大,莊笙更加餓了。他本來懶洋洋賴在孟衍懷裡不願動,而孟衍這個時候,哪怕莊笙說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讓孟氏財團發射顆衛星,把莊笙的名字刻上去。
就在這個溫情洋溢的時刻,莊笙的肚子叫了起來。
將近一天一夜沒吃東西,空腹發出的轟鳴聲非常響亮。莊笙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連耳根都染上一抹胭紅。他推開孟衍的懷抱,一下紮進被窩裡,不願抬頭。
為了不讓莊笙真躲進被子裡一輩子不願出來,孟衍控制好面部表情,好似沒聽到那聲腹鳴一樣,拍了拍被子下的那一團,眼神寵溺,含笑說道:
“我煮了面條,還買了你愛吃的灌湯包,再不起來吃,就都要涼了。”
莊笙一點點拉下被子,臉紅紅地看向他,不好意思地問:“有荷包蛋嗎?”
孟衍眼裡笑意加深,忍不住揉了下他的腦袋,又捏了捏那滑嫩嫩的臉蛋,點頭,“有,我親手煎的,要吃嗎?”
情緒發洩過後,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任性了的莊笙乖乖任揉腦袋,任捏臉,一點都不反抗。聽到孟衍的回答,他輕輕點下頭,更加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個字,“要。”
比起外賣灌湯包,他當然更喜歡這人親手做的食物。
孟衍:“……”
眼神一下變得幽深起來,他凝視此刻臉紅撲撲乖巧任揉捏的青年,剛建立起來的自制搖搖欲墜。
不行,一定要把持住,不能再嚇到笙笙了。
從今天開始的同居生活,對他而言已經不是期待,而是一種折磨。
非常能夠想像,在這之後水深火熱的日子。
但,即便這樣,他還是捨不得再叫人搬出去了。
畢竟是從小生活過的地方,莊笙轉了一圈,洗漱過後,從床上醒來時的那點不自在便徹底消失了。
莊笙坐在餐桌前,很新奇地摸了摸椅子,又摸摸桌子。在看到孟衍端著早點出來時,快速收回手。
孟衍眼裡閃過一抹好笑,他沒有戳穿莊笙的動作,只裝作不經意地說道:“椅子換過一次,之前的那套扔掉了。特意找的同款式,不過還是有細微色差,笙笙能看出來麼?”
莊笙在椅子上坐好,擺出小學生聽課的端正姿勢,“有點沒看出來,不過之前有把椅子,被我不小心倒上顏料,沒太洗幹淨。”他頓了頓,抿唇道,“這幾張椅子都很幹淨。”
孟衍坐下,把面條和包子推到莊笙面前,拿筷子放到他手裡,笑著點點頭,臉上露出回憶的表情,“是啊,那還是為了你參加市裡的油畫賽,我特意託人從國外買的顏料。”
莊笙正用筷子挑起面條,聞言眼睛一亮,“你還記得?”
孟衍頓了頓,朝莊笙看過來,“跟笙笙有關的事情,我都記得。”
莊笙低頭不說話了,乖乖吃麵條。他吃麵條的時候非常中規中矩,把碗挪到面前,身體微微前傾,每次挑起三根面條放進嘴裡,用筷子夾著一點點往嘴裡送。
孟衍自己沒吃,看他看得津津有味。電話鈴響起時,看也不看接起來放到耳邊,很快就又掛掉,繼續目不轉睛盯著莊笙。
莊笙有點吃不下去,咬著筷子抬頭疑惑地看他。孟衍面含微笑,用一種很自然隨意的語氣說道:
“笙笙,大姐喊你回家吃飯。”
莊笙一下沒反應過來,完全怔住了,咬在嘴裡的筷子松開,表情呆呆的。
“——啊?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