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所有的紙質資料,篩選出來的結果就是十五個。以林深的性格,重要的事他一定會記在紙上,所以用網路篩選一遍,結果也是一樣的。”頓了頓,蹙眉補充一句,“如果有遺漏,那一定是沒有任何記錄,只存在於他心中。”
莊笙的話說完,史柯下意識地看向孟衍。男人眼神深沉地望著莊笙側顏,微微蹙著一點眉頭,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這時,許解已經把要的資料調出來,他看了眼說完話後又變安靜的莊笙,語氣有些奇怪地報出結果。
“結果一樣。”頓了下,著重加了句,“確實沒有遺漏。”
令許解驚訝的並不是莊笙在他未用電腦查出前知道正確答案,而是他得出這個答案的方法。跟著一起去諮詢室蒐集資料的許解非常清楚,那間面積不算小的諮詢室裡有多少資料,光是病人的檔案就有好幾個紙箱子。而短短一天時間裡,這個人竟然全都翻看了一遍嗎?
那是怎樣的一種閱覽速度?
史柯也很驚異於莊笙的閱讀速度,不過這種事情,驚著驚著也就習慣了。
“既然這樣,那我們把重點放在那十五個人身上好了,尤其是下一個動手目標。”史柯拍拍手站起來,環視一週,給累了一天的同伴們鼓勵,“大家打起精神來,這回我們設好了套等那小子鑽,只等人鑽進來收緊袋口繩子就完工,再堅持堅持。”
眾人稀稀拉拉地應了幾聲,不過加班加點這麼多天,總算看到勝利的曙光,疲憊中帶著點歡欣之意。
作好明天的工作安排,史柯讓大家回去休息,轉身看到落在後面的兩人,都一副有心事的模樣。尤其莊笙,神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麼,差點撞到旁邊的花瓶,還是孟衍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怎麼了?在擔心嗎?”史柯走過去拍拍莊笙肩膀,一副老大哥口吻,“你就放心吧,我都部署好了,只要林深敢來,保管叫他插翅難飛。”
莊笙皺了皺眉,眼底浮現憂色,“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林深在自己和目標雙雙暴露的情況下還堅持之前的順序作案,明知有陷阱還跳,這不是自信,是愚蠢。而林深,並不是個蠢人。”
史柯覺得小青年畢竟經驗少,事到臨頭難免想太多,拍著莊笙的肩膀安慰道,“林深自己是暴露了,可他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他下一個要動手的目標是誰。資訊不對等,踩陷阱來是必然的事,對吧?”說著還轉頭向站旁邊的孟衍尋求支援。
孟衍抬眼,淡淡掃了眼史柯放莊笙肩膀上的手,那目光如有實質,史柯也不知怎麼回事,手不自覺就收了回來。孟衍垂眸,淡聲道:“你想的太簡單。”完了也不管史柯一副被噎住的表情,低頭看向莊笙,放柔了語氣道:
“笙笙,你晚飯沒吃,走吧,我帶你去吃飯。”
“不、不是,孟二哥,孟組長,你都這樣說了哪裡還吃得下飯。難道我們猜錯了?那還照之前的安排來嗎?是不是要改變應對措施?”眼見孟衍攬著莊笙肩膀就要走出大門,史柯伸長手做呼喚狀,一時話都說不利索了。
孟衍在門口腳步一頓,側首望來,眼神一派沉穩。
“在無法準確得知嫌犯具體動作前,目前安排是最合適的。”
說完這句話,便攜著莊笙一起離開了市局。
史柯孤單地站在走廊,背影看著有些悽涼,他眼神幽怨,小聲地抱怨一句。
“都什麼時候了,吃飯難道比辦案更重要。”
可惜這句話他也只敢在背後說說,不敢當著孟衍的面講出。
莊笙滿腦子裝著案情,根本不知道身邊站的是誰,稀裡糊塗被孟衍帶到外面,夜裡的冷風一吹才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的莊笙立馬站住不動,雙拳微握,抿緊嘴唇,擺出抗拒姿勢。
手下的身體驀然僵硬起來,孟衍稍稍一想便明白莊笙抗拒的原因所在,眼底滑過嘆息。他抬手揉了揉青年黑色的頭發,還像小時候一樣,軟軟的,帶著暖意。
當年只到胸口的孩子,現在已經長到超過下巴,不過看起來還是那麼纖細瘦弱,只要輕輕一攏,就能整個攏進懷裡。
“笙笙,聽話,案子雖然重要,但身體也要顧惜。我帶你去吃點東西,然後回去好好休息,不然胃又要不舒服。”
本來沒有反應的青年聽到後面這句話,驀然抬起頭來,“你怎麼知道我有胃病?”
被莊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孟衍一頓,臉上閃過些微不自在,皺了皺眉,擺出一副擔憂的模樣,“哦,你有胃病嗎?看,一定是不好好吃飯鬧的。你們年輕人吶,總不把身體當回事,落下毛病難受的不還是自己嗎?”
熟悉的數落口吻,讓莊笙眼睛發熱,他快速低下頭,不服氣道:“你也沒比我大多少。”
“是是是,笙笙現在長大了嘛,用不著衍哥哥了。”
或許是那個熟悉的稱呼,又或許是那人一如既往哄小孩兒般的口吻,彷彿中間隔了八年的時光不複存在。
莊笙乖乖地跟著孟衍走,乖乖地坐下來吃飯,又乖乖地被他送回宿舍。
離開前,孟衍揉揉莊笙的頭發,眼裡的笑含著令人沉溺的暖意。他低頭看著今晚一直垂首不與他對視的青年,眼底滑過一抹無奈。
“去睡吧,做個好夢。”
莊笙抬起頭時,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過道,而那聲低沉醇厚的“好夢”,卻一直縈繞耳邊不去,伴他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