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事情已經辦妥了。”
暗暗低沉不可洩於外的人聲,隱沒于山莊之中幽深的角落裡,看來與之往時的莊重平靜沒有絲毫差異,只是一人端坐榻上,眼神中淡含犀利,審視而來,“妥了?被困在黃沙嶺的一個女人你都解決不了,這次……”
“莊主請放心,那時您吩咐是要問出東西來,可她嘴太硬,屬下一時疏忽了,這次她一定是插翅難飛。”
暗沉的黎明光線之下,輕抬頭看向上座的那人一眼,然後便又立刻垂首靜立,只是那被言語敲打著的惶恐卻是還未散去。
“很好。”
“多謝莊主……”
褒獎的聲音才入耳,還未能反應一切,便已被利刃割破喉嚨,頓時鮮血直流,垂死間睜大了眼睛瞪著致自己於死地那人,看見的也只是一副平靜無波的面容。
“本是與玄劍和蕞爾兩派合謀要除掉她,所以我想從她身上得到東西的這件事,就更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則便會在為我所用之前招來殺身之禍,就像你。”
已絕了氣息的人趴倒在自己的血泊裡,一條性命終結簡單如易,他冷冷看著眼前的血腥,心中更加在意的,卻是還在遠處將面對著死亡的另一人。
林間的微風和滿處綠色生命的朝氣,不停歇地向前處靠近,只有瞬息萬變的每一刻,如同彼時的黃沙和此時的樹林,似這般終會明明白白於每一人眼裡。
輕撫著馬背上的鬃毛,看兩隻耳朵動來動去,直至清新的空氣中彌散開煙霧的氣息,放鬆的心情也因此而緊繃起來。
林間靜謐的聲音包圍在異樣的響動裡,那是火燒著的聲音,一大片一大片地蔓延開來,伴著愈發濃密的煙阻隔開所有的路。
雪兒不安地嘶鳴著,踏著地不知該去向哪裡,打斷了原本平靜的這一切,也在靠近的火光和熱度裡讓人不安起來,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勒緊韁繩跨過濃重的煙霧,然後向著樹林的那邊狂奔而去,如果不是因為這場大火,應該很快就能走出這裡。
火焰擦身而過,灼人的熱度讓渾身都滾燙著,雪兒也在這危難下奮力地向前奔跑,猛烈的灼燒卻是已讓它傷痕累累了。
被炙烤著的雙眼,灼熱的呼吸,透過那蒸騰扭曲的火光,前方終能隱約看見林外的天地,可雪兒卻是被困在了這裡,已沒了力氣。
緊貼著它的脊背,將脖頸抱緊在了懷裡,撫著它的頭掌心間隱隱發力,看那那水靈靈的眼睛裡漸而蒙上了霧氣,終於頹然倒地,沒了氣息,無法帶離開那片火海,終是縱身一躍,踩踏過高處的枝椏飛向林外。
這火燒了好久,從白日直至黑夜,火光下的夕陽裡天上一片血色的紅,然後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死寂一般的眼眸看著翻騰的火焰吞噬所及的一切,然後於雨滴裡漸而消減,直到化為滿目溼冷的灰燼,焚燒後的破敗溺進了下一個黑暗裡,伴著荒涼中淅瀝的雨聲,滴答至另一個天明。
“我來見璣惏。”
進了明日世界的大門,向著一人說明了來意,於這裡已算是相熟了,因為無需隱瞞,所以一時得到的回答更是讓人憂心,“我家小姐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嗎?”
“是啊,從您之前來這裡直到現在,小姐她都沒有回來過,前輩您也沒有訊息嗎?”
明日世界裡的人似乎對此十分不安,他心中也頓覺異樣,尤是在想到昨日回來時林中一處升起的滾滾濃煙,更是有了不好的預感,“你們也不必著急,我再去找找看。”
一道彩虹還掛在林邊的遠天上,新雨後的天氣,四散凝結著溼漉漉的清新,額邊的髮絲糾纏在一起不時地滴落下水珠,浸溼的衣物還沒能在這雨後的風裡散幹水汽。
天暗了又亮,停滯的變化於眼前靜靜而過,當他趕到那裡時,眼前的人便是一副毫無神采的模樣,安靜立著,就像眼前被燒死了的枯木。
“你怎麼在這兒?受傷了嗎?”
輕抓住她的手臂,試圖喚起那似是渙散了的精神,一時卻只覺得指尖處像是有凝固了的悲傷,透過冰冷潮溼的衣裳,絲絲傳遞進了身體裡。
“你身上已經熱得發燙,快跟我回去。”
轉瞬凝眸看了過來,那樣的眼中還透著灰白的色彩,一時之間卻能將人的呼吸都凝滯住了,他的擔心中更是多了些恐懼,不知一個人怎麼會突然被消磨成了這個樣子,“聽見我說話了嗎,孩子!”
“那時我千辛萬苦去找你,卻沒能說什麼,也沒提起關於石璣惏的任何事,只是跑開了,因為我看見了你的女兒,你的妻子,擁有的幸福是該好好珍惜的,而那幸福也是任何別人都融不進去的。”
一份擔憂清晰地印在了自己的眼睛裡,也正是因為看得清楚,才讓她平冷堅決,“這些日子多謝前輩的關心,只是那份心意對於無關緊要的人該適可而止,我先告辭了。”
擦肩而過,她的身影走過了身旁漸行漸遠,視線中那淡去的人像是走進了腦中曾做的那個夢裡,與那時遠遠跑開的女孩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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