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驕陽炙烤著大地,身後早已遠去不見的樹林,被腳下延伸開的一片黃沙所取代。
在無邊蔓延著的死寂裡,漫長的時間像是會很快耗光所有的力氣,口中乾渴難耐,伸手撫上了身邊也已沒了精神的馬兒,只能暫停暫行。
“我不該追出來的,是不是,雪兒?”
前日入夜時分,她本還站在視窗閒看著夜色,消磨毫無睡意的夜晚,突然迎面飛射而來的暗器,不偏不倚正打在了窗框上。
取下那枚暗器和連同附上的字條,開啟後卻只有“石璣惏”三個字,遠看窗外的一片昏暗之中,一個黑衣身影正跨馬奔離,她迅而飛身進了馬棚,騎上雪兒便追了出去。
一路前行,漸進荒涼,前面的人依舊是飛也似的只顧逃跑,她追出一段距離漸覺周圍異樣,正想著是否要調頭回去,卻被突然出現於身後的一眾人給死死地堵住了去路。
同樣是一身黑衣裝扮,蒙著面,一時無法辨識出身份來,只是然後緩緩包圍上來,手上直指而來的弓箭和武器,卻是表明了想要置她於死地的意圖。
無法安然脫身,只能於馬背上同緊圍著的人群周旋了起來,扯出腰間的長鞭,狠狠甩向糾纏而上的人,打落武器,將他們揮倒在地上,只是接連而上的人不斷,更伴著密集的箭雨,不必多久的功夫,馬背上的躲閃也變得愈發吃力。
慌亂中只得捲過攻進的一人,用力丟進集結在一起的人群中,接連打散他們的攻勢,然後掄起長鞭,將人驅趕於劃破夜空的聲響之外,終於倏地鬆手,將長鞭揮落於眾人身上,趁此時駕馬往前而去。
飛射而過的利箭未斷,追趕前來的那些人也並沒有就此放棄,直至行於黑夜中的一片空曠之地,才好不容易徹底擺脫了身後一路追趕著的人,也是直到天色漸漸明亮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應該已踏入了黃沙嶺。
腳下的一片一望無邊之地,傳聞正是嶺中沙窩,算不上是廣袤無垠,可也難尋邊際,尤是對於毫無任何準備的人來說,這片沙漠卻足以讓他們屍骨無存,但值得慶幸的是,這裡比起大沙漠來說卻並非是毫無生機,若是能夠找到那條遠離黃沙,安然出行的路,也就能夠保住性命。
馬兒微仰起脖子嘶鳴一聲,意識昏沉之中,刺眼的陽光也漸漸褪去了灼人的熱度,只是天邊泛出朝紅顏色卻也更讓人不安,她深知,必須要在黑夜來臨之前,想辦法走出這裡。
馬兒在這黃沙中舉步難行,踩下的腳步更是慢慢地沒了力氣,她牽著馬在一望無際之地徘徊著,體力也早已不支,只得拔出身上的匕首割破掌心,然後將流淌下來的血喂到了雪兒的嘴裡。
“喝吧,我們都得活著離開這兒。”
草草遮掩了傷口,終是騎上了馬背,然後隨著前行起起伏伏,漸漸地也沒了意識,不知是走了有多久,直至夜色朦朧之時,卻是停了下來。
雪兒慢慢趴下,將背上的人滑到了地上,當她睜開雙眼時,溼熱的舌頭還正舔著她的臉,抬頭看向不知何時蒙著的淡淡夜色裡,映入眼中的竟是前方波光葳蕤的水潭,也就在不遠處一座搭起的高屋前,還有點燃的燭火光亮映照在門外。
走向潭邊喝了口水,清冽甘甜的味道暫時消解了疲倦,然後便趁著夜色之前,牽起雪兒向著那處光亮地方走了過去,一座“清泉客棧”,便是要留宿的地方。
才剛到門前,眼尖的夥計就迎了出來,牽過她手上的韁繩,然後把馬拴在了一邊,“這時候,姑娘是要住店吧?”
“給我來間客房,再送些吃的到房間裡。”
“得了,您先裡邊請。”
客店裡的生意算不上熱鬧,卻也並不是那麼冷清,幾個桌上坐著些喝酒吃肉的人,看來都有些風塵僕僕的,因為有人進來,也會好奇地抬起頭看兩眼。
並未在一樓裡逗留,便直接跟著夥計上了樓上的客房,只是視線裡掃過底下坐著的那些人,卻總有些怪異的感覺,也不知是否是因為長時間的勞累,隱隱覺得不安。
入住房間後她便再沒有出去過,只是熄了燭火就躺下休息了,夜色漸深,點點月光滲漏進屋裡,清冷比之白日甚異,已入眠的靜謐裡似是一如平常,她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得,用手掩住了口鼻。
連綿吐進的白煙混入了屋內的空氣裡,在短暫的平靜過後是響起的輕微響動的聲音,接著靠向床邊的氣息也越來越近,迅捷出手抓住那在夜裡鬼鬼祟祟的人,反手將其擊倒在地,然後再走向門邊,卻是發現,此時的門扇已被什麼從外面緊緊固定住了,任憑用上多大的力氣都紋絲不動。
屋內煙霧的味道又飄散開來,屏住呼吸靠近窗邊,順手將窗戶開啟了,小心看向了外面,濃濃的夜色之中似乎並無異樣,只有透進屋內冰涼的風,瞬時讓人全然清醒。
本欲從視窗脫逃出去,一時迎面飛灑而來粉末狀的霧氣,然後卻是趁著夜風融進了身體裡,只讓她在一瞬間迷失了精神,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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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去通知老大。”
轉醒於一處石壁坑窪不平的暗地裡,幾個火把的光亮點燃了這漆黑不明,因吸入的霧氣渾身還是隱隱覺著無力,而手腕處拉扯的疼痛更是連著禁錮的鎖鏈,將她騰空吊起。
原本引她出來明日世界的人是要直取性命,而如今命還在,卻是被擒住關在了這裡,她一時也難明,不知想要對付自己的人究竟有多少。
眼前四個看守的人中有人走了出去,不久便跟著另一人一同回來,來人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堂堂正正露出了容貌,並沒有絲毫遮掩。
抬眼打量著那人看了過去,不待他開口,卻是先問了一個問題,“我能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嗎?”
“當然,如果姑娘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聽來還算是客氣有禮的話,然後便是一個或許能夠說明用意的問題,“你調查幾大門派有什麼收穫?”
“我若說不知道呢?”
眼中的挑釁與被狼狽吊著的模樣並不相符,對於這樣只能為人魚肉的一人,一時卻也不必有什麼不悅,“姑娘如今的處境並不好,何苦拿自己的性命玩笑呢。”
“就算給你想要的,也保不住我的命,否則你也不會大方到不去遮掩自己的身份。”
視線靜靜地劃過那人臉上的每一處,然後將一張微微湧上了笑意的面孔印在眼中,那人卻也不再假意周旋了,一時倒也坦誠,“你說的有理,不過即便都是死,也還是有好壞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