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公府被查抄之後,由馮蘄州和刑部尚書張繼禮一起帶人清查整個鄭國公府府邸,府裡所有丫鬟僕人早已經被帶走,留下空空如也的府邸,而兩人在帶人查抄之時,在府中抄出的銀錢並不多,卻是發現了不少別的東西,還有這國公府裡面藏著的近十條通往京中各處的密道也徹底暴露了出來。
張繼禮看著手下之人統計之後送來的單子,皺眉道:“這鄭國公府裡怎麼才這麼點銀子?”
好歹也是百年世家,傳承兩朝,這整個國公府搜了幹淨之後,竟是隻搜出了不到五萬兩銀子,別說是公爵府邸,這京中但凡有些私底的權貴勳戚,富戶豪門,誰府中也不會“拮據”到這般地步。
馮蘄州手中拿著一沓東西,聞言淡聲道:“沒銀子不是很正常嗎?溫正宏早年便跟吳家一起在陽檜募兵,那二十萬人吃用開銷豈是吳世軍一人能夠擔負得了的?鄭國公府這些年的積蓄怕是全部都耗在了陽檜,更何況還有其他的,張大人瞧瞧這個。”
馮蘄州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張繼禮,臉上帶著三分嘲諷道:“這東西可比銀子晃眼的多。”
張繼禮接過馮蘄州手上的東西,才發現那是兩本賬冊,其中一本上面詳細記在了鄭國公府這些年私下賄賂一些朝廷要員,甚至於和其他府中之人往來時的花銷用度,而另外一本則是記錄著溫正宏與人一起行商謀得利益詳細,而其中那幾乎佔據了三分之一的“柳家”而字,讓得張繼禮眼皮微抖。
柳家?
是哪個柳家?
這京中姓柳的人家雖然不少,可是能夠夠得上資格和鄭國公府合作,甚至於能夠讓溫家對其讓利的,怕是隻有那一家……
張繼禮連忙合上手裡的賬冊,抬頭就想要去問馮蘄州這賬冊該如何處理,誰知道就發現剛才還在他眼前的馮蘄州不見了蹤影。
馮蘄州把賬冊交給了張繼禮之後,就直接順著院中的石子小道,朝著之前金嬤嬤曾經跟他說起過的那個松韻堂走去,等進去之後就徑直尋到了院中的小佛堂。
佛堂裡的四面透光,開啟門後裡面便全部瞧得清楚,那案上的佛像一臉慈悲,而佛像前擺著的長明燈卻是早就已經倒在了桌上,裡面的燈油撒的到處都是。
馮蘄州緩緩走到那長明燈前,看著那燈上繁複的佛文,還有那燒的漆黑的燈芯,眼底帶著無邊煞氣。
看著身前放著的蒲團,還有那有些雜亂被踢翻在地上的木魚和犍稚,他幾乎能夠想象的到,柳淨儀這些年是怎樣一邊茹素懺悔,日日唸佛祈求心安,又是怎樣一邊將曾經待她如母,視她為至親之人的素素推向黑暗深淵,甚至在以為她“身亡”之後怕冤魂尋仇,所以找了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來鎮壓於她。
哪怕明知道這樣做會讓她永墜地獄無法超脫,哪怕明知道這樣做會讓她成為孤魂野鬼不得輪回,可柳淨儀卻依舊還是做了。
用著她那副仁善面孔,做著這世間最惡毒之事。
簡直讓人惡心。
這種人,他怎能讓她安然去死?!
馮蘄州伸手掀翻了已滅的長明燈,踩碎了腳邊的犍稚,轉身走出去時,就遇見剛趕過來的張繼禮,張繼禮正在命人將松韻堂中的東西朝外搬,見著馮蘄州後說道:“以前說這溫家有異心我還沒覺得,方才過來之時,我才發現這柳淨儀和溫正宏所住的地方,居然都在府中西側。”
大燕以東南為貴,但這鄭國公府之中,但凡貴氣所在之地,以及那些主子的居所居然都在西北方向。
以前張繼禮只知道鄭國公府獨立於城西,但是他和其他人一樣,都以為真的像是溫家所說,溫家先祖捨不得祖宅之地,再加上體諒太祖皇帝立朝之初,不願大興土木,所以才沿用舊宅,可是如今看來,這鄭國公府之中堂而皇之的尊西而貴,甚至於還藏著那麼多通往各處的密道,若說他們沒有異心,誰相信?
張繼禮將之前馮蘄州給他的冊子整理好,對著馮蘄州問道:“馮大人,眼下溫正宏和柳淨儀已死,這冊子該怎麼處理?”
馮蘄州淡聲道:“自然是交給陛下,不然張大人準備如何?”
“我知道,只是馮大人也應當看過這冊子上的東西,那柳家……該不會是那個柳家吧?”
馮蘄州看著帶著些試探之意的張繼禮,直接說道:“我也不知道這上面的柳家指的是誰,這京中朝中柳姓之人不少,外放各地擔任要職的官員之中也有幾個姓柳的,想要知道這賬本上所說的柳家是誰,怕是還要細查。”
“張大人若有興趣,不妨留著查查?”
張繼禮聞言頓時臉色一僵,連忙搖頭:“馮大人說笑了,我不過是隨口一言,此事本就跟刑部無關,就算要查也是馮大人的都察院去查,這東西我看還是直接送進宮裡的好。”
他就算是再蠢,也知道這東西就是個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