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在鼻尖,陸揚忽然問:“要花多少銀子才能建造出這麼一座湯池呢?”
湯泉行宮遠在上京,他只聽說,一次都沒去過。
魏逐風讀過的書很少,也不喜歡讀書,所以腦子裡明皇楊妃一閃而過,脫口而出,帶著低低的笑意:“那有什麼難的,隨便選址建一座就行了。小的,不花錢。”
“是嗎?”他在一種極其睏倦和虛脫的狀態下,像在聽故事和夢話。他是真心實意地擔心,“可是我等不了那麼遠怎麼辦?我好像快要死掉了。我感到有一種東西在我身體裡逐漸流失,我可能等不到湯池那麼好的願望了。怎麼辦呢?我好想見見霜寒啊。”
魏逐風問:“所以見到林霜寒是不那麼好的願望,對嗎?”
“對。”他點點頭,眼淚從被遮蓋的黑布裡唰一下滑下來,“是最近的願望,是最可能會實現的願望。”
再遠的,再想要的,都看不見了。
“你不生氣嗎?”
“為什麼生氣呢?”魏逐風很耐心地用手刮過他的鼻樑,“你不是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過了我是你的小狗了嗎?”
“我沒有,我說的是,我愛你,你篡改詞義。”
“不對吧。我聽到的是,我很愛你。”
陸揚回憶了一下,不得不氣餒地承認:“好吧,我記錯了。”
“那你再說一遍。”
“魏逐風,別人家的小狗是不可以上床的。”他強調道,“掉毛,很髒。”
“不掉毛不就行了嗎?這是你自己撿回來的小狗,掉毛你也不能丟掉。”魏逐風告訴他,“這是你的獎勵。”
陸揚剛想帶著深重的笑意接,這到底是什麼獎勵,就被吻住了。
喘息聲深重,他發不出聲。
他很高興地在陸揚耳邊很低,又語焉不詳地說:“小陸大人,獎勵你這一次沒有任何隱瞞,風險共擔,沒有愚蠢地自己承擔一切。改變自己是不是很困難?”
什麼樣的力量可以擊潰黑暗,讓我們重新得到救贖呢?
有些人不承認這些力量。
“小狗,如果我說我真的很喜歡林霜寒呢。”
“是執念,是值得記一輩子的友誼,但是不是愛。不是愛就沒關系。不是愛我就不會和你試一試,我從來不試。想到什麼就去做,離不開就去搶,這才是我的原則,而且,不被愛的才是後來者。”
他很輕地親了一下,解開了蒙在陸揚眼前的黑布。
眼睫在他掌心裡顫動了好幾下,他幾不可察地說:“別哭了。”
陸揚堅定而不可動搖地抬起眼睛。
對視。
水花震天響。
白色的泡沫到了池邊很快消融。
“滴答——”
“滴答——”
“滴答——”
三聲。
氣急敗壞的一支竹箭。
二人早有預備地同時移動。
魏逐風反身抽出穿雲,鐵制弓身與韌勁十足的弓弦卡進傀儡腦袋,狠勁猛地向後一拉——
機關人偶的臉咕咚掉在蓮蓬和蓮藕上,又砰地一下彈開,就候在一邊的陸揚順手一撈,穩穩地到了他的手上。他從人偶臉中心翻出驅使機械運作的原核,咔地一下在手裡擰碎了。
“小心。”魏逐風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