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沒看什麼酷似人砍下來的頭,把鞋襪等一眾一點沒受到傷害的東西朝魏逐風身上一丟。
這磚池早年建造也許是為了湯浴。否則迷濛的熱氣怎麼會糊住陸揚的眼睛?
他沿著池壁躺了下來,鬆散得像沒有骨頭一樣。
“哐當——”
手指撞到一件瓷器。是一個碗。
在斜對角一模一樣的對稱位有構建、材質完全相同的另一個碗。常年奔湧的禍水到此吃四處飛灑,瓷碗常年保持著一份足以遮蓋住碗底的水。遠遠看去,活像是勸旅人更盡一杯的酒。
或湯。
尤其是當陸揚看見源泉盡頭的一座橋,更加確認了這是湯不是酒。
黃泉路,奈何橋。
再想仔細打量時,眼睛被蒙上了。
他確信,這不是熱氣遮眼該有的效果,因此是真的被什麼布一樣的東西緊緊地捂上了。
“這是楊紹用來綁我手的東西,他怕我跑,所以挾持逼我來找你。”
陸揚問:“楊紹是誰?”
“你不知道嗎?”
“你見到他了?”陸揚沒有去碰眼睛,鼻翼輕輕聳動了一下,像是在憑借氣味確認安全感,效果不太顯著。他顯而易見地沒有一開始坐得住,但他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說了些什麼?”
“他很一廂情願地認為你是他的小外甥,正在不惜一切代價地保護你。”
他聽到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反複琢磨起這幾個字,最後猜測這個說法裡有多少誇大的成分:“是啊。那你呢?你看到他這麼做,心裡是怎麼想的?”
魏逐風雲淡風輕的說:“我的想法很重要嗎?你不是向來不在乎我的想法?”
不能對視限制住了陸揚最大的武器,加重了他的不安和不確定,然而卻讓另一個始終緘默不語解開了一道不願說出口的禁制。
陸揚:“我們來打個賭吧,你……”
什麼東西貼了一下嘴唇。
陸揚面無表情地說:“你知道現在情況緊急外面的人要麼忙著不被殺,要麼忙著抓我出去殺嗎?”
“這有什麼,你不是還忙著和我打賭嗎?”魏逐風搖搖頭,誠懇道,“我不賭。”
他對楊紹沒有信任,更沒有額外的希冀或索求。所以,如果他能為他做到什麼,那是意外,他會高興,但是如果沒有,他也不會因此失望。這個人只能撼動他的很小一部分情緒。
陸揚微微揚起一點頭,仰臥的姿勢顯得脖頸特別長,池邊累積著滑手的青苔,除此之外還算幹淨。
魏逐風忽然顧左右而言他:“幾年前的有一天黑無常突然來找我,我跟他一點都不熟,所以我問他有什麼事。”
“……”
“他掙紮了很久,告訴我,他發現自己有點不對勁。”
那天魏逐風擦著他的箭,無欲無求瀏覽下一個任務物件的資料,有點不耐煩地問:“哪兒不對勁?”
“我好像對男人有點奇怪的想法。”
“有就有,你為什麼想到來找我?我能給你什麼建議。”
“我有時候會想要吻一個人。”
“是嗎?”漠不關心。
“下次,我會問他,可不可以和我試試,可不可以吻他。人總要,試一試。”
他朝前附身,一點一點,手指掠過青苔,立得很穩,沒有打滑。
“可不可以試試,我從來都不問。”
“這裡很安靜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