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四足觸底,弓著腰身的活物。
也可能是人。
這個東西戴著一副狐貍還是貍貓面具,黑暗中看不清楚,衣物渾身包裹,沒有一塊露出的面板,唯有眼瞼處尚有沒擦幹的迸濺的血液,鮮紅得像噴湧的巖漿。
他手裡攥著一把刀,彷彿仍在發散熱氣。
在他腳邊,有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腹部才剛剛被剖開。
貍貓的嘴角咧了咧,左腿後退了半步,陰影裡有條長尾在軟榻的土地禮漸漸陷了進去。
它做出了一個蓄勢待發的起跑動作。
鬱言離得最近,他敢發誓,那一刻他的心已經跳到嗓子眼了。
一步,兩步,五步。
他跑過來了。
腳步聲驚起,抱著照膽劍連劍鞘都拔不出來的鬱言就被成響忽地一下推開。他的口訣半點不含蓄,一點磕巴都沒打,擲地有聲:“萬劍歸宗!”
“你先別歸了!”魏逐風拔箭而起,舔了一口嘴唇邊剛才被整個掀翻擦傷的血液,只聽“轟”的一響,黑暗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跌翻墜地了。
應急的木弓瞬發後就立刻繃斷,他拔腿就追了上去,臨走前仍囑咐了一句:“別亂走!”
風在耳後。
他覺得腳步已然比風更要塊。
他只能聽見自己粗喘的呼吸,眼前若即若離的背影觸手可及,心髒瘋跳。
忽然貍貓停了下來,站在近在咫尺的軀幹後,用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緩慢地歪了歪頭,落在視野裡就是紋絲不動。
但是魏逐風直覺有東西被牽動了。
面具露出光禿的一截脖頸,上面纏了密密麻麻的牽絲。
林恆弄丟的機關線。
不好!
他迎上。
突然疾來的掌風震碎了一整棵根深葉茂的百年古樹,根系攔腰折斷的咔咔聲就在耳旁,只差最後一點就要壓倒在他頭上。
混亂間他身體的瞬即反應就是後退。
不行,距離不夠,這個重量但凡砸下,腿就廢了。
腦子比身體快,他用手護住頭,只求樹幹內裡被腐蝕幹淨外強中幹。
突然,臨門而來的一腳力道極狠地橫在後腿,就跟有血海深仇似的還往後鈎了一下,他倏忽間猛地栽了個跟頭,落進根本沒注意到的一個淺坑裡,與一片塵灰的闊葉從眼角幾寸擦身而過。
魏逐風狼狽地翻身而起,怒目而視。
這一看,就愣住了。
影子已經跑了,迎接他怒火的只有一個渾身上下像在泥潭裡泡了幾圈,看起來比他更狼狽的陸揚。
他言簡意賅:“笨!”
陸:踹一腳沒人發現吧?)好沒事了,抱胸靠樹開始耍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