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好不容易沒被惦記起來,雖然覺得他今天脾氣好得過頭,到底還是沒起疑。她端起碗來扒拉了兩下,正打算轉身就跑時腳步微頓,突然被一陣神秘的力量震撼到了。
魏逐風捂著左半邊臉,道:“牙疼。”
宋舟嘲笑:“這麼大人了居然還牙疼,我哥是能幫你拔了還是怎麼著?”
“長阻生齒了?給我看看。”陸揚在她膝蓋上敲了下,示意她讓道,“小舟,你現在幸災樂禍在先,以後長了齲齒你自己看著鏡子拔。”
魏逐風張開嘴,乖乖仰頭,指了指右邊最靠後牙槽骨的位置。
那裡有一顆蠻不講理鑽進地心的牙齒,幾天前發炎得很嚴重,但現在只剩下一點凸起的軟肉,如果不仔仔細細分辨,壓根看不出來有紅腫熱痛的跡象。
宋舟在心裡搖旗吶喊:你方才明明捂的是左半邊臉!我都看見了!哈哈,你完蛋了,居然敢在我哥眼鼻子底下玩這種小心眼,隨隨便便戳穿你。
陸揚沒發現任何怪異,像戳一隻松鼠一樣戳了下鼓起來的腮幫子:“疼嗎?好像腫得不是很厲害。”
疼什麼?
什麼疼?
哥,你沒事吧?
“有點,能忍。”
宋舟眼睜睜看著她哥原本將要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別忍,疼要告訴我。”
天爺啊,嘆為觀止。不能怪人沒有意志力,實在是敵人太狡猾。宋舟呆呆地想,這也太會欲退還進了吧。不過她哥是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嗎?怎麼覺得他幾年下來變遲鈍了?
久久沒聽到動靜,陸揚狐疑地抬了下眼,“你還待在這兒幹嘛?有事?”
她嚥了下口水:“哥,你真沒覺得哪裡不對?”
“什麼不對。”他問。
“……”宋舟皺了皺鼻子,不可思議地哀嚎,“你沒事吧?”
魏逐風偏頭友好地瞟了她一眼,像極了話本裡勾人心魄的狐貍精。
“給你裝了一小盒糕點,你可以一起帶走。”
宋舟回神,警惕而不失感激,結結巴巴說了聲謝謝。
正當她為誤會了魏逐風感到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愧疚,百思不得其解地踏出門的那一剎那,她忽而福至心靈地想回來道個歉,“魏大哥,剛才是我不好,你別放在心——”
未料,她一轉頭迎面對上了桌子底下一隻寬大的手像跳起來的小旗一樣朝她揮了又揮,手的主人表面上把百無聊賴寫在臉上,半邊身子無趣地坍趴在桌案上,實則一邊偷窺他家大人運筆蘸墨的側顏,一面歡欣雀躍送她離開千裡之外!
那乖得不行的深藍色眼瞳裡分明寫著碩大的兩個字——慢走,不送。
宋舟眼裡燃起憤怒的火種。
友好個鬼!這貨分明比多年前更詭計多端!
正義使者重整衣冠試圖捲土重來,不料偃旗息鼓只需要一句話。陸揚只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傍晚時考教你武功”,宋舟立馬什麼理論都沒立刻抱著頭就跑了。
出門時她與一個男人擦身而過。
“等等。”她喝住,“裡面沒人,別朝裡走,沒人告訴你淮銅山的規矩嗎?這樣亂闖亂入。”
男人猶豫了一下:“裡面真沒人?”
“客人隨大當家上山採草藥去了,除夕才回來。”宋舟冷下臉,“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魏潛雲上上下下將她打量好幾遍,忽而明白了什麼似的,態度扭轉,莞爾道:“我也是客人。”
“無論你要找誰,煩請通報後再來。”
宋舟感受到他的視線掃過自己破舊的銀飾,散亂的鬢發,最後落在了虎口的深繭上,意外地包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