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地瞪大雙眼,沒有任何猶豫,摸到婦人方向後握住人手腕,斬釘截鐵地向身後一拉——
果不其然,聽見了利刃出鞘的響動。
若是有把刀……
若是他還能拿得起刀……
哪有那麼多的若是,如果,可能?
他閉上眼,剎那間,有柄尖刀穿過厚重的披風和外裳,直直刺入胸膛。
慣性使然,陸揚還沒來得及感到疼痛,就和那已有五六個月身孕的婦人一同絆倒。
不長,且不順手,有很強烈的阻塞感,許久沒磨過。是短刀或匕首一類的小件,易於攜帶,藏在誰身上都有可能。
是誰?是那些看著就不安好心的大漢,還是走上歧路的少年?
十歲出頭的少年有這麼明確的殺機,和毫不拖泥帶水的行動力嗎
嘶,好疼。
疼疼疼。
刀尖刺入後,行兇者仍不死心地轉動刀把,似乎想從其中剜出什麼東西來。
“陸公子!你沒事吧!”
一片慌亂中,唯有路員外戰戰兢兢,對他帶來的客人保持著基本的責任感和保護欲。
他也是在場人中第一個點起火摺子,一步一蹣跚,顫巍巍一步步微弱卻堅定朝著陸揚走來的。
陸公子聞到離身體十足近的血味,被燻得頭暈,又因這份妥帖的關心和愛護莫名得到些許安慰,頭腦清明瞭半分。
三十歲出頭的年輕夫人,有垂垂老矣的老嫗,十四五歲的佝僂少年。
孩子是不能跋山涉水,順著線索殘存僅剩一條血跡斑斑的細繩千裡追襲的。
被恨意瘋狂澆灌的,只能是已然擁有力量的成人。
遙遠的火光在他臉上抽了抽,像是不知名的舞蹈。
那人似乎察覺到沒能生剖嬰孩,利落地轉身要走,卻不料被猛地照亮了臉側。
驚懼交加,與勃然大怒間,他即將手起刀落,殺了這個膽敢看清他面容的人——
瓢潑大雨,破廟鬼魂,竟是夢中魂牽夢縈,歷歷在目的昔年故人。
陸揚看清了的同時,也死死鉗制住其人的手腕,鋼筋鐵骨難以掙脫。
少年聽見這人的聲音依舊像多年前一樣,三分調笑三分揶揄四分令人膽寒的尖刻溫柔,咬著牙叫出了他的名字:“小景。”
哪來的十四五歲的佝僂少年?
有的只是因為生長停滯,變作四足行走的人類怪物。
說要為母,為未出世弟弟複仇的少年神情複雜,抽出刀,凜然退後幾步。
他說:“陸揚大人,好久不見。”
“……”知府連帶著一眾官差統統痴傻,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小景環視一圈,用自己都不懂的複雜語調哈哈大笑:“今日有他在,我不殺你們。”
“下次,一起殺。”
他還要上前,雨幕中相隔數百步的轟然一箭,差點將他釘死在破廟的木門上。
倉皇逃走前,他用深深的目光看了一眼陸揚,“我們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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