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沒有宣之於口的隱瞞,連帶著失控下的默許,縈繞在陸揚的鼻息。
他長長地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倘若再焦灼下去,慾望與不可得就快將他折磨瘋了。
他咬著倒刺,思路並沒有被打斷或幹擾,冷靜地說:“我還需要一封遺詔。”
馬車到了終點,他們並未奉命去拜見,陸揚遠遠朝徐慧點了點頭。
貴妃娘娘未執一詞,一眼也不曾多看,衣袂飄飄,驀地走遠了。
某日的一個清晨,一大批西域商人攜著貨物入了城。
馬車經過草草的檢視便放了行,之後拐進小巷,七轉八轉,停在了一間院子。
商人將手腳捆好的人交到來人手上:“世子務必好好看顧,此人滑不溜手,路上試圖逃跑兩次,咬舌一次,撞柱三次,虧得閣中的前輩有經驗,才沒讓他如願。此外,我們在途中還遇到了刺殺。”
王光驚聲道:“是誰?”
“刺殺無果,那些人便咬了毒藥赴死。”商人緩緩說完,將手指豎於嘴前,做了個噓聲。
眼神相傳之間,一切便了然於胸。
王光心下茫然,還多了幾分悽涼。
當朝長公主之子,曾奉命隨陸揚駐北三年的世子殿下,就因為這個身份,清算時得已躲過一劫。
“刺殺來了兩撥,我們因此傷了好幾個人。但主子們的命令,此人不能死。”
王光看著那個被困成粽子的畜生,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剋制,才沒有落下拳頭,他狠命咬緊牙關,在心底默唸一萬遍主子的命令,才對商人拱了拱手:“在下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商人面無表情地告辭,藉著鷹隼遞出了訊息。
這鷹極通人性,於院空徘徊三圈便不見了蹤影。
這天傍晚,陸揚奉主上之令抄書。
周遭侍奉之人皆當北巍這位裕王殿下性情乖張,一天能想出一個新的辦法折騰人,還酷愛使喚新的小內官幹這幹那,今日按在書座前,命令他抄完古今以外所有詠頌青梅竹馬的詩詞,不然不許吃飯。
他們聽著都要笑了,結果那位小內官脾氣好得不得了,一句也沒爭辯,灰溜溜抄寫到現在。
裕王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入夜裡,下人們在殿裡點起燈。
陸揚抻了抻胳膊,聽到了盤旋上空的鷹嘯。
周身有些冷,他像尋常守夜的太監一樣,跪坐在床邊,靜靜地等待著主人回來。
夜半三更,忽而刮過一陣風。
院中似有人點燃火把,隱隱地有喝聲傳來,彷彿是在追什麼人。
那陣風無聲地掠過視窗,撩開了月光下的紗簾。
屏息之間,紗帳關上,紅燭燃盡,就聽見催命符般的敲門聲。
“裕王殿下,”一個尖刻的聲音輕聲細語道,“灑家來傳陛下的旨意。”
他眯起眼睛,一雙手從後掩住了他的下半張臉,他無法回頭,卻聞到了一陣新鮮的血液氣味。
從肩上。
令人安心的聲響懶惰地響起,就像最能混吃等死,酒池肉林的那種王爺,聽得陸揚既心疼又想發笑。
“不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