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他便笑不出聲了,因為魏逐風忽然目光如炬地盯著他:“我當時得知你的死訊,也是在一座茶樓。”
我的死訊。好奇怪的詞彙啊,陸揚想,他眼睛照舊彎著,卻藏了幾分唏噓和心疼的神色。
因為答案不明晰,他到底還是問了,就像說一句玩笑話一樣很簡單地說了出來,彷彿不需要他人認真去答,只是順口聊天:“是什麼感覺呢?”
“感覺?知道你死了,還是你反了?”
“會驚訝嗎?”
“一點也不會。”魏逐風高傲抬起眉,神色沒有分毫動搖,“惡人自有惡人收。”
“行,知道了。”陸揚很痛快地答應,心中來回抿了幾遍,淺笑著搖搖頭,“知道了。”
他都這麼說了,可魏逐風看上去仍然不滿意,毫無佔得上風的取勝感,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確認他是否真心實意。陸揚該笑笑,該低頭該低頭,天衣無縫試探不出一絲破綻,完美得像一尊瓷器——今日是青玉的。
“因為惡人被天收了,”陸揚忽然抬手指了指房頂,“總是去茶樓裡聽話本,是希望故事永遠不會結束嗎?”
是希望默哀的死訊永遠也不會講完嗎?
魏逐風深吸口氣,說:“不是。”
陸揚說:“好的。”
他再不開口,魏逐風也不說話。
天剛擦黑,屋裡奢侈地點起火燭。
人影綽綽。
陸揚睜開眼,從袖中掏出兩個早就準備好的剪紙小人。
門口傳來三短一長的扣門:“陸大人,馬在後院,您務必在半個時辰內回來。”
“知道了,替我謝過娘娘。”
“娘娘說,”丫鬟聲逐漸放緩,略有嗔怪,“讓你少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紙窗上影子撤去,人一走,陸揚左手便被輕松撐起舉在牆上,歪七扭八的站姿落在魏逐風眼裡十足傷眼,因而眼神閃爍片刻,疾令道:“站好。”
“我站好了。”胳膊被舉太高,完全陷入控制,陸揚斜瞥了一眼,朝另一邊鬆了鬆,恰好對在魏逐風的鼻尖,一會兒,悄然地眨了下眼,氣若遊絲,佯裝恐嚇道,“時機來之不易,你也聽見了,迫在眉睫。”
這裡有一截腰。
為什麼有人的腰,需要將腰帶繞上整整三四圈,才能勉強繫住?
悄然滋生的求知慾望使得他不知不覺將手搭了上去。
原來這裡是有骨頭的,面板陷下去,有一個小小的腰窩。
魏逐風鬼使神差地出神,眼睛深得像一汪潭水說:“陸大人還需人駕車嗎?”
“不必,我們騎馬去。”陸揚朝下瞥了一眼,皺了下眉,將距離拉開一些。
他始終在等天黑,也在等待遠處而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