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還有人活著,像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
一開始他便看穿了,這是陽謀。只是沒想到其後的迴旋鏢竟一路轉到這裡,刺痛到他臉上,打了又重又狠又無可轉圜的一擊,真是響亮。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一無所知?
等等。
“朕見過你。”
那雙眼睛,混跡在新派遣的小太監裡,絕佳的樣貌,敢於與他直視的漠然的眼睛。
魏逐風矢口否認:“是嗎?陛下認錯了吧,我今日方才入京,恭賀您萬壽之喜,此前從未踏足過南昭境內。”
懸而未決的劍架掛在趙烜心口,彷彿隨時就要降下,他卻恰好對此一無所知。
“陛下遲遲未應,可是在下眼拙,沒認出此人其實另有身份,可堪大用?”
“禁臠而已,別玩死了就成。”趙烜拂袖而去,並未洩露一絲不捨,臨走前放下狠話,“裕王殿下,我記住你的眼睛了。”
層層禁軍背上冷汗頻出,森然地舉著火把出去了。
魏逐風的刻漏終於停下了。
喧囂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陸揚站得太久,腿上失去力氣,像溺水之人重回岸邊一樣,失神地蹲了下來。
魏逐風看著人縮成很小的一團,如同一個一碰就蜷縮的刺蝟。
他聚精會神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什麼也沒說,冒尖出頭,像一個戰士一樣呈現著的、釋放著的北巍裕王殿下,像他的身份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地收回了。
想要開口,嘴邊卻很幹,他用手指蘸了點酒,朝唇上碰了碰,伸手去推陸揚:“把貓抱出來。”
“……早知道今天就不喝酒了。”陸揚懊惱地一捶頭,忽然反應過來,“抱貓做什麼?”
“它腿不是折了嗎?明日帶你出去,城裡有一家專門給寵物看病的鋪子。”
陸揚回過頭,沉沉地看著他,許久,眼神迸發出火花。
承受長久的注視,也不會再挪開眼,反而行之的,是緊緊朝向的侵略感十足的目光。
他們同時感到喉嚨很幹,於是抿唇舔了舔。
“出去?”陸揚又問了一遍。
“嗯。你的長相少為人知,趙烜應該不會反對,我默許他派人跟著。”
“像做夢一樣,”陸揚怦然一笑,只覺心口跳得太快,怔怔道,“像這一夜還沒過去似的。”
不見天日的天光,似乎會突然降下的風雨,電閃雷鳴般撕開了轉瞬即逝的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