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用刀的人。”魏逐風冷漠拒絕,絲毫沒有背上揹著某江湖絕代高手的覺悟,“會讓我想起一些不好的經歷。”
“什麼經歷?”
“一些被丟掉的經歷。”
方才還興高采烈的人默默垂下頭,悵然若失。
但魏逐風又說:“陸宗主救過我,不算在其中。”
於是陸青嵐又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了。
喜怒形於色,不是上位者的好習慣。
魏逐風眉心動了動,盡力將注意力放在探究上,“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我原本是來替好友掃墓,遇到一些江湖恩怨被伏擊,對方以多欺少,我氣不過,然後舊傷就犯了。再然後,我就遇見你了呀。”
陸青嵐真話混著假話,簡略地講述了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事跡,隨後問:“那你呢?追你的是什麼人?”
魏逐風的呼吸輕輕起伏,耳朵捕捉著所有可疑的腳步聲,然而最可疑的人在他背上。
他沒有掩飾敵意:“你值得信任嗎?”
“當然,江湖中人,不理朝堂中事。你隨便說,我隨便聽,不入心不入耳,出門就忘。”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與南邊朝廷有仇,陸宗主知道南昭邊軍統領是誰嗎?”
陸青嵐囁嚅了片刻,嘴唇抿了抿,而後微微張開,自唇齒間發出微弱的字句:“……不知道……彷彿,姓楊?你問這些做什麼?”
被泱泱騎兵淹沒的暗衛,長達一夜的追擊奔逃,指尖幹涸的粘膩血跡,不斷來回重現。
被箭指向的那一瞬間,控無可控的屈辱。
魏逐風拳頭攥緊,眸光冰冷:“不論是誰,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陸青嵐輕微地抖動了一下,擠出個笑容:“此處戰亂頻繁,我也不喜歡邊軍。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包紮傷口,然後下山。”
“打個商量如何?你要回北巍,自然不能繼續南下,我可以為你指路。條件是你帶我下山,送我回匪寨。”
“不能向南也不能向北,我要去陽關。”
他為了給姜滿留下空隙,刻意繞遠,眼下只能沿著這條路繼續往前,穿過無人約束、無人管制的邊陲小鎮,一路向西。
姜滿不一定可靠,他必須親自去一趟,為了報信,也為了回家。
陸青嵐的條件也不是很難接受,他畢竟剛剛捨身相救,魏逐風不願用惡意胡亂揣測,更何況自己也沒什麼可被圖謀。
只不過共行一段路而已。
陸青嵐的手指在他肩上無意識地敲了敲,彷彿在撥弄算盤。
過了一會兒,他應聲道:“好,我同意。只是我真氣紊亂,暫時動用不了武功,如若碰到我那些不大對頭的江湖仇敵,小公子可不能丟下我。怎樣,為難嗎?這算不算是挾恩圖報?”
魏逐風沒有馬上回答,峽谷中的風迎面而來,吹得人心浮動。
他用餘光看了眼那枚小痣,說:“不算。”
陸青嵐肩背緊繃,直到聽到這一句話才放下心來。他拉了一下魏逐風的手,指向一塊石山,魏逐風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這是陣眼。”陸青嵐豎了根手指放在嘴邊,往那塊石頭上又壘了一塊石頭。
腳踩的土地開始震動,魏逐風聽見機關運轉的摩擦聲,身旁幾棵樹木已然變動了位置。
眼前荒涼逼仄的小路豁然開朗,道路的盡頭有一座木屋,外觀竟是齒輪的形狀。
他閃動著瞳孔,莫名將陸青嵐豎起手指的動作在腦海中回溯了一遍又一遍,在見到陸青嵐臉時的那種異樣感再一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