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寧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捏緊手裡的剪刀,把手背在身後,迎上翟湛英的視線,鎮靜地開口道:“我沒有告狀。”
他無所謂地笑起來:“昨晚的事你可以報警,讓警察把我抓起來,送我進監獄,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翟湛英哪還有空和他扯什麼報不報警的,只煩躁地催促道:“老爺子要我帶你回去吃飯,就現在,去換身衣服,馬上出發。”
雖然不明就裡,但這訊息無疑是及時雨,姜以寧黯淡的眼眸霎時亮一亮,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也不等翟湛英再多話,繞過對方便急匆匆去衣帽間換衣服了。
因為頸側還有昨夜翟湛英發瘋留下的紅痕,姜以寧找了一件高領的打底衫遮住脖頸,又穿了件偏中式的長外套,長發整齊地束攏成低馬尾,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內斂得體。
翟湛英早收拾好在車上等他,保鏢開啟車門,姜以寧坐上加長轎車的後座,徑直選了離翟湛英最遠的位置,神色也很冷淡,眼眸半垂著,正眼都沒有給對方一個。
“你和我賭氣就算了,不要在老爺子面前也擺出這幅樣子。”
翟湛英剋制著語調盡量和緩,姜以寧也聲線平靜:“只要你別隨便碰我,我就不會怎麼樣。”
“又不是沒碰過,都碰過不知道多少次了,現在想起要當貞潔烈夫了?”
翟湛英嘲諷地輕嗤,司機已發動汽車,車門一關上,姜以寧便沒有了躲避的餘地。
男人驟然欺身上前,姜以寧只能別過臉,向後死死靠緊椅背,卻被對方強行抓起手腕,捏著腕骨掰開手指,在無名指套上一枚碩大的鑽戒。
量身定製的圈口不松不緊,嚴絲合縫,卻像是緊箍咒般勒住姜以寧的指根,束縛得他指節生疼,曾經象徵著愛與思念的藍鑽“人魚之淚”,此刻也真正像他的眼淚一樣,折射出冷冽的寒芒。
“姜以寧,只要你一天沒和我離婚,你就是我的人。”
翟湛英注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搶走。”
一路沉默無言。
漆黑的轎車駛上半山,停在翟園的大門前。
司機又去另一邊側門泊車,翟湛英和姜以寧則跟著門口等候多時的老管家走進了宅子裡。
說起來也算是翟家的“兒媳”,這偌大宅院的下任主人之一,可實際上姜以寧來這裡的次數寥寥無幾,上回還是去歲新年的家族晚宴,認識的、不認識的各路旁支親眷都聚在一起,一張張虛偽又熱絡逢迎的笑臉,看得他頭疼眼花,到最後也沒能記住幾個人名。
如今不在年節,園子裡冷清幽靜,姜以寧連腳步都不由得放輕了,跟隨管家穿過曲折的迴廊,來到花園中的水榭。
仿古的燈籠在粼粼的水面上照出倒影,人影也模模糊糊,翟湛英朝那水邊揹著手的老人頷首,端端正正地喚了一聲:“父親。”
他碰了碰姜以寧的胳膊,示意姜以寧也叫人。
姜以寧低著頭,沒出聲,翟弘禮轉過身來,威嚴的面上笑吟吟的,全然不似往日的古板嚴肅:“以寧,湛英,你們回來了。”
“今天找你們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須當面告訴你們。”
老人的聲音稱得上慈祥和藹,眼角深刻的皺紋隨著笑容綻開,翟湛英還從未見過他如此喜形於色,聽他繼續說:“我找到了劭恆的遺腹子,我的親孫子……”
他說著,像是看到了什麼,話音一轉:“小川,快過來,讓爺爺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翟湛英順著翟弘禮的目光回頭,姜以寧也下意識朝那個方向看去。
只見從石舫上的屏風後走出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一身成衣也因為極其標準的好身材而顯得剪裁適體,襯出他肩寬腰窄、背脊挺直,俊美而沉著的面容透著渾然天成的貴氣。
待看清那人的模樣,姜以寧訝然睜大了眼睛,翟湛英更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再回想翟弘禮說了什麼,簡直宛如晴天霹靂。
居然是路行川!
為什麼偏偏是路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