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好心的未來“室友”、名叫路行川的年輕人似乎又出門去了,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倒正方便了他收拾佈置。
許久沒有住過人的房間裡有股淡淡的黴味,空氣裡浮著灰塵,床板和桌面、窗臺上也積了灰。
姜以寧一進去便被嗆得鼻腔和喉嚨發癢,咳嗽著推開窗戶通了會兒風才好些。
臨到要用時發現忘記買清潔工具,雖然看到公共區域裡有,但那是路行川的,未經允許不太好直接用,又下樓再去了趟超市,帶回一套掃帚拖把,還有老闆娘熱心推薦的買一送一的抹布、打折的洗衣液和洗潔精。
這下應該差不多了。
姜以寧從沒有自己做過家務,但真要做起來也不會矯情。
他只是很幸運地沒有吃過苦,不是不能、不肯吃苦。
畢竟若是一點辛苦都受不了,他又怎麼可能堅持彈這麼多年的鋼琴呢?
路都是自己選的,既然決定了,就要好好走下去。
掃地拖地、擦洗桌面和窗臺,他不大熟練地擰著抹布,動作有些笨拙,卻很認真仔細。
看起來這麼小的地方,竟也打掃了大半個鐘頭,全部清理幹淨、鋪好床後,姜以寧額上都出了層細密的汗。
但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小單間,卻莫名很有成就感,彷彿連先前積鬱的壞心情,也隨著掃除一併丟擲了腦海。
窗外天色逐漸轉暗,放學的、下班的人們都回到這片城中村,說笑聊天和炒菜的聲響綿延不絕,美食街的小吃攤和燒烤大排檔也紛紛開門營業,街頭巷尾都充斥著熱鬧繁雜的煙火氣。
姜以寧在浴室裡洗澡。
說是浴室,其實就是衛生間裡用塑膠簾布隔斷出的小片空間,身量稍微高一點站進去都不好轉身,但好歹也算幹濕分離。
水流不斷沖刷,沾濕男人微卷的長發,順著修長的頸項和背脊的弧度向下滑落,熱氣將他一身細白的面板蒸騰出淡粉的血色,倒顯得氣色好了不少。
姜以寧用新買的小吹風機吹了好久,才把頭發吹到半幹,往後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
水霧朦朧的鏡面照出他的臉,恍惚間竟也有幾分陌生。
他望著鏡中人,愣了愣,又淡淡地笑起來,伸手將用過的牙刷和漱口杯擺好。
盥洗臺上還放著另一個人的洗漱用具,巧合的是,他們竟然連杯子和牙刷都是同款,只是不同顏色。
路行川把自己的東西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擺,三點一線,整齊利落。
不知怎的,姜以寧也不自覺地挪了挪放歪的漱口杯把手,終於和環境融為一體。
洗完澡,還要洗換下來的衣服。
出租屋裡配有一臺老式滾筒洗衣機,上面說明的字樣都掉漆得模糊不清,姜以寧不大會用,幹脆手洗。
不過手搓了幾下,手指上居然就起了水泡,破皮的地方被洗衣液的泡沫浸得刺痛。
但他還是忍著疼堅持洗完,把衣服擰幹,晾在了窗戶外的衣架上。
腳上的傷還沒好,手上又添了新傷,姜以寧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渾身骨頭都被硌得生疼。
也不知道是材質問題,還是因為沒有洗過,新床單接觸面板的地方漸漸生出癢意。
加上沒有空調,空氣沉悶燥熱,房間裡的安靜讓外面的噪音更加分明,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忽然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
是路行川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