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人還是會在每天清晨和入睡時親吻他的額頭,對他說第無數遍“我愛你”。
可就是這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男人,竟然在結婚紀念日當晚出軌,騙他說在應酬,實則摟著情人入睡,還讓人把照片發到了他面前。
姜以寧練琴時彈錯一個音都要重來,對待感情更是潔癖而完美主義,他可以接受爭吵誤會甚至冷戰,但唯獨不能容忍背叛。
彈錯音尚且可以從頭開始,出軌卻無法回頭,無論事後如何懺悔,那個錯誤始終橫亙在那裡,像一根尖銳無形的刺,紮在他的心髒上,隨著脈搏進入血液,直到全身每一寸都發癢生疼。
姜以寧開始無法抑制自己的懷疑,那樣熟稔的謊話,翟湛英真的只說過這一次嗎?
以前是不是也這麼騙過他,揹著他和別人上床,然後又回來向他求歡?
那些哄他的情話,也對別人說過嗎?也會叫別人寶貝,送同樣的禮物嗎?
一想到翟湛英和情人翻雲覆雨的畫面,再想起對方與自己的溫存親密,姜以寧就覺得無比惡心。
生理性的反胃讓他條件反射地幹嘔,他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上地毯,踉蹌著沖進浴室。
胃部不住抽搐痙攣,姜以寧扶著冰涼的大理石盥洗臺,瘦削的背脊弓起,眼眶因嘔吐而迅速充血發紅,卻因為沒吃幾口東西而什麼都吐不出來。
反酸的胃液灼燒得喉嚨和鼻腔火辣地刺痛,被刺激得湧出的眼淚模糊了視線,世界天旋地轉。
他眩暈了一陣,撐著盥洗臺緩了許久才不再幹嘔。
抬頭看見鏡子裡雙眼赤紅,長發散亂、狼狽不堪的男人,又突然感覺身上像有螞蟻在爬,怎麼都覺得難受。
姜以寧用力扯開衣襟,把自己脫得幹幹淨淨,站在花灑下任由冰冷的水流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身體。
寒冷由內而外地將他凍結,冷水混著淚水滑過臉頰,他顫抖著跪倒,蜷縮在寬大的浴缸裡,連指尖都麻木得失去知覺。
現在去酒店抓姦,然後搞得人盡皆知,大家都難堪麼?
姜以寧從來是個體麵人,最不喜歡這樣羞恥尷尬的場景。
何況木已成舟,已經發生的事情,他去抓現場又有什麼用呢,難道還能讓一切退回原樣嗎?
只會讓自己徒增痛苦,更殘忍地直面鮮血淋漓的真相罷了。
他艱難地呼吸著,胸腔中翻湧的血液一點點冷卻下來,混亂的腦海也逐漸清明。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修長蒼白的手指終於重新攀上浴缸邊緣,他強撐著身體站起來,用浴巾將自己裹緊。
姜以寧面無表情,濕發一綹一綹地貼在他額上、頰邊,垂下的眼睫被水汽凝結成簇,遮住一半霧藍的瞳仁,眼尾和鼻尖仍泛著紅,竟更襯出他五官驚人的豔麗。
在結婚十三週年紀念日過去一個半小時零五分鐘後,姜以寧做下了一個決定。
——他要和翟湛英離婚。
前一晚渾渾噩噩地折騰了大半宿,第二天,姜以寧昏睡到中午才清醒過來。
他草草洗漱完畢,被胃裡的抽痛催促著下樓去餐廳,剛走到旋轉樓梯前,就看見滿眼鮮紅如血的玫瑰花海。
馥郁的香氣讓人鼻腔發癢,花瓣瀑布蔓延的盡頭是一臺純白色的三角鋼琴,複古的雕花精緻華美,只消遠遠一眼,便能看出其做工之精細、造價之昂貴。
姜以寧頓住腳步,身後傳來翟湛英溫柔低沉的聲音:“寧寧,最新的限量版施坦威鋼琴,全球只有二十五臺,這是第十三臺,編號正好是我們的紀念日。”
男人從後方環住他的腰,輕笑著低頭在他耳邊問:“不去試試麼?”
姜以寧像是被燙了一下,觸電般用力掙開對方:“別碰我!”
翟湛英不明所以:“怎麼了寶貝?”
“你問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