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從男人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難過。
陳憫之不明白了。
從頭到尾被騙被欺負的不是他嗎,顧明珏有什麼好難過的。
可男人分明生得身形高大,寬闊的胸膛足以將他完完全全包裹在懷裡,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像是一頭受傷的獸一樣,讓人覺出一種脆弱感。
因著這股脆弱感,陳憫之就像只被猛獸流露出來的表象矇蔽雙眼的兔子,又很沒出息地心軟了。
男人抱著他,也不說話,像受傷的野獸依偎在火堆旁一般,抱著這簇源源不斷散發著溫暖的火堆,將頭埋在他頸側,深深地嗅聞他身上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明明陳憫之已經洗過澡了,顧明珏卻彷彿依舊能從少年身上聞到一絲格格不入的,屬於別的男人的氣味,那股冷冽的氣味混在少年身上幹淨清淡的香氣裡,像是一把鈎子,鈎出了男人心底最陰暗的妒火。
更別提,少年雪白的脖頸上,密佈著上一個男人留下的青紅痕跡。
顧明珏忽然低下頭,在少年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
陳憫之霎時痛得跳起來,捂著自己的脖子,圓圓的眼珠子瞪著人:“你咬我做什麼!”
少年揉著自己泛疼的後脖頸,聲音有些委屈:“明明都已經給你抱了...”
懷裡驟然變得空蕩蕩,男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隨即又恢複那副溫潤君子的模樣,朝著蹦出去老遠,滿臉戒備的少年伸出手:“憫之,過來。”
陳憫之一臉警惕:“我不要。”
顧明珏思索片刻:“如果憫之乖乖過來,那麼,今晚憫之可以繼續一個人睡自己的房間。”
陳憫之睜大眼睛,有一瞬間幾乎為男人話裡的邏輯感到荒謬。
為什麼他要乖乖聽顧明珏的話才能一個人睡自己的房間?他本來就可以一個人睡自己的房間啊。
等一下...顧明珏的意思不會是...
陳憫之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眼瞳生得烏黑,又比尋常人更大一些,這樣看起來像是某種眼珠子溜圓的小動物:“你是說,如果我不過去,今天晚上就要和你一起睡?”
顧明珏唇角笑意溫柔:“嗯,幾天不見,憫之似乎變聰明瞭一點呢。”
一向性子溫吞柔軟的少年,此刻竟難得有些生氣,倔強地站在原地不肯動:“我不要!我有自己的房間,為什麼要和你一起睡?”
顧明珏:“怎麼,憫之和秦陌睡得一張床,和我就睡不得?”
男人語調依舊是溫和的,但看著少年抗拒的動作,眼底卻已經染上了一絲陰冷。
陳憫之矢口否認:“那不一樣!秦陌是因為——”
顧明珏緊緊盯著他:“因為什麼?”
因為被他下了藥...才和他睡一張床的。
秦陌是將他囚禁在莊園裡不假,但客觀上來說,男人倒也恪守自己的話,晚上並沒有強迫他和自己睡一張床。
除了最後那個出了意外的晚上,前面幾天,陳憫之都是一個人睡的。
陳憫之當然不可能吧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給顧明珏說,他已經夠丟臉了,還想維護一下自己僅剩不多的自尊。
於是他只含含糊糊道:“你不用知道,反正,反正情況不一樣。”
殊不知這種模稜兩可的解釋,聽在男人耳裡無異於火上澆油,那雙眸子裡翻騰著陰森的,近乎扭曲的妒火,可少年卻沒有看見。
“哦,這樣啊。”顧明珏輕聲道。
是因為喜歡秦陌嗎?
所以明明秦陌對他做了那樣不堪的事,他卻仍選擇在警察面前包庇男人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