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本省本市和紡織城來說,曲軍的全國高考狀元都是開天闢地的大喜事,整個流水席的現場,處處充滿熱鬧喜慶的氣氛。
國棉二廠的一把手、二把手以及市教育局的侯局長,區教育局的楊局長,十七中的校長鮑喜來,都成為集火敬酒的目標,酒到杯乾,開懷暢飲,曲懷義甚至被幾個同車間的老哥們抹了一臉鍋底灰。
臉上抹鍋底灰,是兒子娶媳婦才有的待遇,按照本地風俗,小兩口舉行婚禮的當天,要把新郎的父親抹上一臉黑黜黜的鍋底灰,除了各種美好的寓意,也有調侃老公公努力“扒灰”的鬧婚成分。
曲懷義的幾個損友老哥們多喝了兩杯,硬說高考狀元比兒子娶媳婦更難得,把食堂大鍋多年積攢下來的鍋底灰一把一把的往曲懷義臉上抹。
曲懷義也不惱,頂著一臉黑灰給國棉二廠的領導和同事們敬酒,惹得潘嬸一幫老孃們笑得花枝亂顫。
十七中老師所在的這一桌,空氣卻如同凝固了一樣,突然變得很緊張。
沒頭沒尾的一堆數學算式,難度級別又是一刀999的滿級,鄭葆章哪怕是國內數得著的數學大牛,一下子也看得滿臉懵。
曲軍拿回紙筆,“刷刷刷刷刷”,一連串的數學算式又從他的筆下流出。
“能看懂嗎?”
“……看不懂。”
“稍等。”
曲軍繼續寫下數學算式,一頁不夠就翻頁,翻頁不夠再翻頁……
同桌的十七中老師一個個大氣不敢喘一下,都有一種見證歷史時刻的神聖感覺,物理老師杜海平忍不住想問問怎麼回事,剛剛張口就被邵文秀狠狠瞪了一眼,灰頭土臉的縮了回去。
“莫德爾猜想是什麼?”
蔣國秀用手擋著嘴巴,小聲問邵文秀,模樣像極了小學一年級乖巧懂事的女生班長,上課說話也要用手擋一下,被低檔香菸燻得焦黃的手指,卻出賣了他的年齡。
“是一道世界級的數學難題。”
邵文秀也用手擋著嘴巴,生怕影響曲軍的思路。
“這個莫德爾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哪個重要?”
陳景潤的故事婦孺皆知,在蔣國秀的認知範圍裡,哥德巴赫猜想就是世界上最難也最重要的數學題,但是此刻,他衷心盼望莫德爾猜想更重要一點。
“差不多吧……”
邵文秀也知之不詳,不太確定。
“好,好,那就行了,曲軍上了大學,是應該有點學術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