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殿內回蕩,每念一個名字,就有侍衛將癱軟的官員拖出朝班。
待長長的名冊唸完,大殿已比方才變得空蕩,隨著沈檀的聲音稍歇,餘下的人紛紛擦著冷汗,面色已經沒有幾人能看。
摺子上還有最後一個名字。
沈檀刻意停頓片刻,才著重唸了出來——司禮監掌印李玉涼。
聽到這個名字,顧孟凝停下手中撚動的珠串,正了面色,又向前傾了身。
她要仔細聽。
沈檀提高聲量,宣他罪行。
從構陷忠良到弒君謀逆,七七四十九條罪狀逐一列舉,字字誅心。
顧孟凝的面色,也隨著罪狀的羅列,愈發陰沉。
直到最後一條唸完,她終於拍案起身,廣袖怒揮,手上的珠串赫然斷裂。
南海珍珠滾落,整個朝堂鴉雀無聲。
顧孟凝壓迫的聲音良久響起:“眾卿以為,罪臣李玉涼,應當如何判處?”
刑部尚書已經落馬,在場其他官員誰也不適宜開口,更不敢開口。
殿內死寂,新任兵部尚書偷瞄賀雲珵,卻見定國將軍正默默觀察著一旁的宋寄亭宋大人。
眼前狀況,旁人不清楚,賀雲珵不會不清楚,關於如何處理李玉涼,皇上根本無心問旁人,只想聽宋寄亭怎麼想。
顧孟凝的指尖輕輕敲擊龍椅扶手,目光如刀掃過殿中眾人,最後果真定在了宋寄亭的身上。
“宋大人。”她慢悠悠詢問:“依你之見,李玉涼此人,應當如何判處?”
這該是刑部監管的事,皇上卻為何要詢問宋大人這個戶部尚書?
一眾官員摸不著頭腦,可誰也不敢出聲。
宋寄亭沉了聲氣,像是頭頂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下,他被砸到了,心裡卻也安穩了。
清瘦的身影站得筆直,他上前一步,躬身作揖。
“啟稟皇上,李玉涼禍亂朝政,欺君罔上,罪大惡極,若不處以極刑,難以震懾朝野,揚我君威,是以,臣以為……”
他稍停語氣,後提高聲量,幾乎是在喊話:“當處淩遲之行!”
這句話像塊燒紅的烙鐵砸進冰水裡,賀雲珵眉心一緊,連沈檀也微微側目,難掩震驚。
“三千六百刀。”宋寄亭抬起頭,眼底結著冰,“少一刀,都不足以償他罪行。”
或許連顧孟凝都沒有想到,宋寄亭能做到如此狠心,如此絕情。
當真,他是恨極了那個閹人。
顧孟凝詫異,也滿意,緩緩站起身,龍袍的金線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準奏,三日後,午時行刑。”手一揮,她又對宋寄亭道:“刑部官位空缺,此案,便由宋大人全程監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