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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哪裡疼?
夜色籠罩的皇宮靜謐無聲。
掌印大人行蹤一向隱秘,回宮所經之路,皆無侍衛把守。
只有高牆的影子壓著空蕩蕩的宮道。
但他仍舊謹慎地將懷中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用外衫將他單薄的身子連同腦袋一起遮住,即便被人瞧見,也辨認不出是什麼人。
懷裡的人老實得不像話,雙手環著他脖頸,臉頰搭在他肩頭,孩童一般掛在他身上,瘦得幾乎感受不到重量。
李玉涼全然清楚,他就這樣將宋寄亭帶回宮有多危險。
但宋寄亭抓著他哭得神志不清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司禮監燭光昏暗,再有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奴才們早已睡深,無人察覺掌印大人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外人。
進屋後,李玉涼一隻手託著懷中的人,另一手輕聲關門。
他掀下宋寄亭身上的衣衫,到床榻邊,彎腰將他放下。
可對方後背才貼上床榻,便緊張地收緊了手臂,死死抱著他,不讓他松開。
宋寄亭眼睛是閉著的,回來的路上大概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這會兒半夢半醒,意識不清,本能地不願離開李玉涼,一直纏著他,用未消的哭腔說自己好疼。
李玉涼不敢勉強,躬著身子,低聲問他:“哪裡疼?”
宋寄亭遊離在夢中,聽不到李玉涼說什麼,只自顧自重複:“疼……”
李玉涼沒辦法,只好重新把他抱起來,自己的衣衫也顧不得換,穿著蟒袍,靠在床頭,讓他趴在自己身上睡。
宋寄亭終於平複,房中無聲無息,只有燭火偶爾跳動,搖晃著光影。
如此溫柔的掌印大人,於別人來說司空見慣,於他而言,卻如同稀世奇觀。
這世上事,哪有公平可言。
而李玉涼怕把他吵醒,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
又一晃神,才發現他根本沒有睡熟。
那雙眼睛是閉著的,而原以為流幹的眼淚,又再次順著宋寄亭的眼角流下來了。
人心不是瓷器,碎掉的時候,是不會發出聲音的。
李玉涼輕抬指尖,替他將濕潤擦去了。
一夜未眠。
李玉涼片刻沒敢閤眼,一是為了陪著宋寄亭,二是,他在等著皇上來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