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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我跟雲珵做了壞事
賀翀大將軍戰死沙場的那一年，屍首沒有運回奉都，而是葬在了北盛和燕召的交界之處。
石碑高聳，上面密密麻麻的碑文刻不盡他的平生。
這是他死前的遺願，將他的屍體埋在邊關，他魂留於此，鎮守國門，即便身死，也絕不容敵人踏進北盛半分。
在奉都祭祖時，林霜序拜謁的是老師的衣冠冢，如今他終於親身來此，自是要到墳前磕頭。
夜風已不像出征時那樣凜冽，林霜序跪在碑前，心中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只剩沉默，不知從何開口。
賀雲珵跪在他身後，安靜地陪著，怕他受涼，將自己的外衫脫下，披在他身上。
林霜序不說話，他便率先開口，對著墓碑道：“父親，我沒有給你丟臉，我們勝了，燕召投降，承諾此後不再來犯。”
邊關的安寧，是父親生前死後最記掛的事情，他分享得勝的喜悅，但除此之外，他還想要告訴父親，他與林霜序已經心意相通。
但他忍著沒講，他知道，林霜序提出來此，定是想親口告知父親。
他耐心地等著，又片刻，林霜序終於開口：“孩兒不孝，這麼多年，才來墓前祭拜，請老師原諒。”
他俯身磕頭，虔誠認錯，千頭萬緒纏繞心間，面色不似賀雲珵那般輕松。
他凝眉道：“不日，我與雲珵便要啟程返回奉都，這一回，不知朝堂之中，又要攪弄出多少風雲，老師的教導，學生不敢懈怠，這些年，我與雲珵謹言慎行，不與人沖突結怨，可賀家兵權在手，天下人忌憚，不是我們想安生便能安生的，這次雲珵立了大功，回朝之後，勢必招致制衡，還請老師庇佑，庇佑雲珵平安順遂，一路坦途。”
他說完再向墓碑磕頭，掌心貼地，心意赤誠。
愛意化作暖流從心間淌過，賀雲珵雙眸中堅毅化成萬般柔情。
林霜序磕完頭直起身，還有話要講：“老師，我不想走到那一步，但若有一日，被逼無路，也請不要怪罪孩兒不忠不義，毀了賀家的幾世英名。”
他聲量不高，卻字字沉重，與世無爭的皮囊下，藏著一股狠勁兒，那是對這世間的索然與厭惡。
他不止一次說過，誰也不能動賀雲珵，否則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其實每次林霜序展露這一面的時候，都會讓賀雲珵覺得有一絲陌生。
自幼一同長大的人，縱使已經親密至此，還是隱隱隔著一團雲霧。
賀雲珵不知那雲霧背後藏著什麼，他想了解，但林霜序不允許他靠近。
他一直捉摸不透。
林霜序說完話側目，看了他一眼，目光憐愛又心疼。
有一種高高在上的仁慈，以庶民之身，引誘著人對他臣服。
賀雲珵很想問一問，他不許人看透的，到底是什麼。
下一瞬，林霜序卻忽然子洩了氣，挺直的脊背疲軟地塌下去，原本嚴肅的面容轉瞬懊惱如孩童。
他好像沒有騙人，一杯酒下肚，他真的醉了。
醉意姍姍來遲，蒙了一層霧氣在他眼中。
他耷拉著腦袋繼續對墓碑講話：“我跟雲珵做了壞事，我對不起你，老師。”
他誠心誠意地檢討，說話聲音低低的，也沒臉面抬頭。
他說：“孩兒盡力剋制了，壓抑著心意，不敢越界，不敢做對不起賀家的事，但實在是……”
他委委屈屈，聽得人心軟。
賀雲珵又心疼又好笑。
以為他接下來會說，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太喜歡賀雲珵，非他不嫁雲雲。
誰知他緊接著聽林霜序道：“實在是賀雲珵這人，他不講道理，倒行逆施，無法無天，根本不聽我的……逼迫著人同他犯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