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自私一些,他就會告訴賀雲珵,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權力,地位,甚至邊境的安寧,天下大義……他統統不在意。
他只在意賀雲珵。
可他們所求,到底不同。
安穩庸碌,不是賀雲珵的人生。
賀家人的血,只會灑在斬殺仇敵的戰場上,九死無悔,以身築城。
喪鐘敲了七下,空曠的鐘鳴聲回蕩在皇城,久久不息。
太後監理國事,操勞過度,重病殞身。
北盛皇宮以最高禮節,為其哀悼送行。
皇上喪母之痛,悲傷萬分,閉關不出,誰也不見。
只在入夜後,宣了掌印太監李玉涼一人近身侍奉。
金鑾大殿,顧洹這個從不上朝的皇帝,幾乎未曾踏足。
而此刻,昏暗光影中,他獨自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俯視著空曠無人的殿堂。
他終於像個帝王一樣,居高臨下,睥睨眾生,不必再誰示弱討好。
李玉涼的影子由遠及近。
刀傷太重,他面色蒼白,腳步沉重,走到大殿中央,跪在了地上。
他沒有抬頭去看顧洹,只一樣一樣把帶來的東西擺在他面前。
“禁軍五萬,兵符,羽林衛三萬,兵符,戶部暗庫,存銀可抵兩個國庫,鑰匙。”
李玉涼一邊說著,一邊將東西擺正,再把旁邊的摺子開啟,繼續道:“這名單上,是這些年有過反言的激進之臣,都已經除掉了,最新添上去的,是丞相。”
丞相一直對顧洹不滿,這麼多年,給他尋了不知多少麻煩,還妄圖讓太後下旨,賜自己的女兒入宮為後。
他是顧洹的眼中釘。
所以,李玉涼給他兒子做局,以貪汙重罪,將其滿門抄斬。
而現在,斂財貪墨的是奸臣李玉涼,謀害忠良的是奸臣李玉涼,殺害公主、毒害太後的,亦是李玉涼。
所有孽障,他主動背負的也好,被動承擔的也好,都在他這個人人喊打的閹人身上。
皇上則清白一身,不費吹灰之力,收攏政權,肅清了朝堂。
李玉涼是甘願做這些的。
他該知道,做得再多,也交不下一顆帝王之心。
他是一把好用的刀,但利刃能向外,也能向裡。
放給他的權力,是要收回去的。
宋寄亭,是一個絕頂的契機。
李玉涼抬起頭,仰視著顧洹。
“若這些不夠,再加上我一條命,能不能換他?”
龍椅太高,他看不清顧洹的臉。
但他知道,他還沒有做到讓皇上滿意,賀家這個心腹大患,他還沒有替他收拾幹淨。
顧洹站起身,緩緩走下臺階,來到他面前。
看著他的時候,還是一如從前,那雙純良無害的眼。
他笑,對李玉涼道:“他的命哪有這麼值錢?你想讓朕放了他,容易,只需回答朕一個問題,答對了,朕就答應。”
李玉涼空洞的雙目看著顧洹,聽到他問:“你對他的情意,是真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