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蕭平。
此人還是那副中庸的窩囊樣,見了賀雲珵客氣地叫將軍,隔著審訊的桌案,打著商量讓他招出實情。
賀雲珵自是不可能鬆口,饒是大人說破了嘴皮,只要他如實招供,認錯態度誠懇,皇上念著賀家的顯赫功績,一定會對他從輕處理。
他這些路數,早是賀雲珵當年審訊戰俘時玩剩下的,聽著他連哄帶騙的話語,就為了讓他簽字畫押趕緊交差,只覺得荒唐可笑。
他忍不住反問蕭平:“閹人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效忠?”
蕭平肩膀一聳,“哎,賀將軍可不敢亂說,老夫吃的是皇糧,自是奉皇命辦事,何談對旁人效忠?”
“是嗎,那你為何要做假證,汙衊於我?”賀雲珵微微傾斜腦袋,目光狠戾,“你怎就確定,我一定會折在這次?我若是安然脫了身呢?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
蕭平慌亂不已,卻極力保持風骨,“賀將軍說的話,老夫實在是聽不懂,大理寺依律辦案,若是不慎被人報複,丟了性命,那便是為天下公允而死,千百年後,也得一個青史留名。”
賀雲珵冷笑出聲。
“咳。”蕭平端正衣襟,繼續道:“還是勸將軍好生配合,如若不能在我手中結案,可就要錦衣衛來審了,他們那些人,為了讓你招供畫押,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將軍何必要受那皮肉之苦呢。”
賀雲珵雙目一闔,一個字都懶得跟他多說。
蕭平窘迫不已,堂堂大理寺卿,灰溜溜問不出個結果,起身想走,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太無能,可想再問,賀雲珵又根本不搭理他。
糾結之時,手下上前,趴在他身旁耳語了幾句。
他聽完稍緩面色,對賀雲珵道:“大理寺還有要案等著處理,就再給賀將軍一夜時間,想清楚了,我明日來問。”
他說完便帶著手下離開,賀雲珵被重新關回了牢中。
晚上,依舊沒有給他食水。
他唇面幹燥發白,愈發擔心起林霜序來。
只怕這些人怎麼逼迫他,便是怎麼逼迫林霜序的。
他從前徵戰,幾日不吃不喝是常事,可林霜序又能捱上幾日?
越想,他心中越是焦躁,恨不能不管不顧地沖出去,親眼見他一面,確認他平安。
可這重重鐵欄根本不是人力能沖破的,就算沖出去了,也只會讓事態更加嚴重。
他們現在只能隱忍。
怪他,怪他沖動,那晚非要黏著他,強迫他做不願的事。
但凡他聽話,林霜序讓他滾的時候他老實地滾,也不會被人拿住這個把柄來利用。
就算賀家難逃此難,起碼不用把他牽扯進來。
賀雲珵反複回憶著當時的細節,林霜序滾燙的眼淚在時隔多日之後終於把他燙傷,他懊悔不已,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這時,牆壁上的燭臺忽明忽暗,把他的思緒抽離出來。
他謹慎地站起身,細聽動靜。
有人來了。
時辰很晚了,誰?又是蕭平?
片刻後,飛魚服映著陰森燭火出現,來的人是沈檀。
沒有帶手下,她自己一個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