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咯咯笑著往我懷裡鑽,壓根不怕。
弟弟很乖,會蹲在灶臺邊幫我吹火,火星子濺到他破襖上,燒出一個個焦黑的洞。
“哥!看我抓的魚!”
他舉著條巴掌大的鯽魚沖進來,褲腿捲到膝蓋,凍得通紅的腳丫子沾滿泥。
我拎起笤帚要揍他:“說了不許去冰河!”
他邊躲邊笑,魚尾巴甩了我一臉水珠。
那晚我們喝到了三年來第一口熱魚湯。
……
白鬍子老頭出現在雪停的清晨。
他踩著雲落在院門口時,弟弟正騎在我脖子上摘柿子。
我反手把弟弟護在身後,斷劍橫在胸前——這年頭連仙人都愛趁火打劫。
“你在老夫本體下修煉過。”老頭指了指東方,“那棵菩提樹。”
我猛然想起,家族還沒沒落時,我一直在菩提樹下修行打坐,修為總是突飛猛進,一直是族群中的佼佼者。
“世間將有大劫。”
他袖中飛出光幕,映出山河崩塌的畫面,“生靈塗炭,蒼生覆滅。”
我捏斷了柿子枝。
……
獵戶夫妻的炕頭很暖和,他們失去了孩子,阿弟失去了家人。
婦人給弟弟喂糖糕時,我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碗盞碎裂聲,弟弟的哭喊撕心裂肺:“哥!你別不要我!不要丟下我!”
我對阿弟撒了謊,我讓他等我,我說我去天上做神仙了。
我不敢回頭。
雲團升到高空時,我掙開老頭的手撲到邊緣。
風雪中那個小身影還在追,他摔進雪坑又爬起來,紅色棉襖像血滴在白絹上。
“阿弟——!”
這是我第一次喊他。
從前總覺得起名是爹孃的事,如今才驚覺,我們連彼此的名字都不曾有過。
溫熱的液體卻模糊了視線。
原來神仙也會流淚啊。
……
天庭的雲踩上去像棉花。
那些大能的目光壓得我骨頭嘎吱響,可我仰著頭一個個瞪回去。
直到有個光頭和尚噗嗤笑出聲:”這小娃娃有意思!”
他拎著酒壺勾我肩膀:”我叫金蟬子,你可以喊我哥哥。"